刘大胆在杨树文被杀之后三天才得着工夫睡一觉。原因是叶素音好不容易抢救过来，人已经崩溃了，光哭，不回答任何问题。当地的医生提供了一条线索——杨树文曾经逼妻子去借钱，借不到就要她喝农药自杀，所以一见叶素音这个样子被送到卫生院来，医生本能地便认为是被杨树文逼得喝药了。

这家人到底怎么回事儿？顾局长命令刘大胆带人从派出所到村委会，把杨树文、叶素音相关的事情查一个底儿掉。

到西辛庄派出所查出来的结果触目惊心。

杨树文因为一条腿有些畸形，外号「二老别」，嗜好喝酒，每天得半斤，也因此被称作「杨半斤」。他是杨富老汉前妻的儿子，因此后妻不太敢管，怕落一个欺负没娘孩子的名声。等意识到家里太过骄纵苗儿已经长歪的时候，再纠正就来不及了，只希望他成家以后能好一点。

叶素音是个勤奋能干的媳妇，开了一个个体缝纫工厂，是西辛庄政府命名的「女能人」。她做生意凭的不是精明，凭的是待人和气、做事有信用。她不是本地人，刚嫁过来的时候在家里有点儿受气，这算是当地一个不良习俗。后来生了一儿一女，一般情况下状况便该好转。杨树文家的情况却恰恰相反，他正是这段时间养上了赌博的恶习，被公安机关抓过无数次却依然如故。他一喝酒或者赌输了就打老婆和孩子。叶素音曾经想反抗，此前的几年中，派出所已经接了四五回他们家的报案，有一回是杨树文拿锤子（就是后来叶素音打死他的锤子）打叶素音，被邻居抢下来了。还有两回杨树文威胁要打死叶素音。

问题是按照我国当时的处理程序，夫妻这种特殊关系，只要没真打成重伤，也只能批评教育，哪怕是喊着要出人命，也没有派个警察坐人床头盯着的道理，连劝人家离婚都是不道德的。

其实接到这个任务，刘大胆觉得不是很好办。公安机关并不掌握杨家的基本情况和社会关系，他从现场情况看，担心西辛庄上下针对此事有所串通，自己两眼一抹黑的去调查，能不能摸到情况很难说。他独辟蹊径，决定去杨树文的父亲杨富所在的杨屯了解情况——两地相距十几里地，平时杨家父子异地而居，案发时杨富老先生怎么会在西辛庄呢？

开始的调查还是不顺利，除了知道杨家父子并不和睦，杨树文从没来看过父亲以外，村民似乎也说不出什么来——「杨树文小时候？不了解，他们老家在西辛庄，他结婚的时候老杨把房子给了儿子，才搬到这儿来的」，「老杨这人品格挺好的，没见他跟儿媳妇有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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