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宫那年,只有十四岁,那是在隆庆帝二年,时年百废待兴,庆帝大赦天下,暮春刚至,内务府就将新入宫的宫女名单分发各司,我便这样,进了浣衣司。
初进浣衣司的时候,含苏姑姑就告诉我们,宫中不干净的事儿多了,但在这浣衣司中,她的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往后我们在这司中,必得潜心洗衣,切莫好高骛远,成日里想那些有的没的。
含苏姑姑与我本是同乡,我幼年迁居徽州,后来徽州也不是避世的好去处,家里长辈便送我入宫,身为一个差役宫女,能有这么一个去处,也算合我心意。诸婢散去后,含苏姑姑特意将我留下来叮咛我,她说在在这宫中,千万不要惹事生端,她还说,宫女之间也时有争风吃醋的事儿发生,但切莫相互计较,这宫中的女子,没准儿哪一日就翻了身,飞上枝头,便成鸾凤,与我们便是云泥之别。
我将她的话一字不落的放在心里。
晚间入了院中东边的小厢房,我这才仔细打量着与我一起进来的其他三位宫女。只不过大家都是刚进宫的生脸,话语间流露着生疏,我兀自坐在窗前发呆,没了一会儿,有位面貌清秀的姑娘走过来,对我脆生生道:「能不能把那扇窗给关了?夜里可是有些冷呢。」
她坐在我身侧,我起身关了窗,又转过头来,只听她笑道:「我唤菱香,你唤什么呀?」
「云尔,我是何云尔。」
「你是从哪来的,我是从徽州来的,徽州你知道吗?」
我点点头:「知道的,我也是徽州人。」
「那这么说起来,我们还是很有缘呢。」
菱香似乎一刹那间,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我见她也是欢喜的。就好像突然而来的陌生惶恐被她的活泼所冲淡,我的心也莫名平静了许多。
四月九日,那天我们见到了徐公公,含苏姑姑对他很恭敬,听说就是他管着浣衣司所有宫女。徐公公年岁不小,粉面皱脸,总是捏着嗓子讲话,就像只公鸡咯咯直叫,他是特地来瞧我们这四位新来的宫女。
「你们新来的一个个可要听好了,多做事少说话,要是让咋家发现你们之间有人心思不正,可有你们好受的。」
菱香捏了捏我的手指偷笑,我给她使着眼色,她这才正经地垂下头来。
等我们散去的时候,小翠便上前,不知道给那公公手中塞了什么东西。
菱香偷偷告诉我,说是小翠想要搭上徐公公那条船呢。
「啊,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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