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十二月的长安比想象中冷,凛冽的风刀子一样刮在人脸上,冷得发疼。我穿着厚厚的大氅尚且感到不适,真不知这些大冷天围在刑场边看热闹的百姓有什么样的毅力。
阿乔小跑到我身边,把一个暖炉塞进我手里捂着,又替我理了理大氅,竖起领子护住脸。我低声道了谢,继续目不转睛盯着行刑台。
这是今冬最后一场处斩了。
被押着跪在那上面的,是我的阿翁、阿母和阿兄。坐在高台上监斩的,是我的前未婚夫,林殷琰。
奇妙而可笑的组合,我最爱的男人,却要亲自下令处死我至亲的家人。
我从前熟悉的侍女、侍卫之流的下人,以及一些牵扯进此次谋反的淮阳官员,已经在此前陆续被斩首,无头尸身连席子都没裹就丢上了城外乱葬岗。我的阿翁、阿母和阿兄,也不会得到比他们更高的待遇。
我空茫的目光从低着头的亲人身上移开,落到了林殷琰身上,他若有所觉,停下了和下属的谈话,转头看向了我。目光碰在一起的时候,我看到他眼里浮起担忧,冲我微微摇了摇头,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要我回府,别在这里给自己找罪受。
可是我想看亲人最后一面,哪怕他们因为怕见我流泪而一眼都不看我。
我在林殷琰如有温度的目光下痛苦地皱起眉。他侧头对着下属说了句什么,片刻后,那人从边上绕了过来,在我近前行了礼说:「御史请王主回府休息,王主大病未愈,不好受凉。」
我低低一笑,哑声道:「他知道我为什么病吗?我这病药石难医,受不受凉的又有什么区别。你去回话,就说若御史愿取消这场处刑,我便听他一回。」
那人带着纠结的神色回到了林殷琰身边,林殷琰听完他的回话后,眉头拢起,像是看着我叹了口气,我看到他嘴唇微微动了动,是在说「胡闹」。我冷笑,回了他一句「我恨你」。
他的目光几乎顷刻闪了一下,嘴唇颤抖似的动了动,最终避开了我的眼神。
时辰已经到了。林殷琰对着下属点了点头,那人便喊了声 :「行刑!」
而林殷琰再也没有看我一眼,自始至终冷静地看着我亲人身首分离。
血液喷溅,惊声四起。
我闭上了眼不敢再看,努力压住眼眶里的热意,可嘴边还是尝到了又苦又咸的味道。阿乔在我身边担忧地叫了一声「王主」,我睁开眼,便看到不慎从刽子手手中掉下来的我阿母的脑袋滚到刑场边上,立时惊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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