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信鬼神之人，却只在那时起开始奢望能有来生。」

裴时抚过手臂上交错伤口，眼里点点猩红，满是希望落空的绝望，「可你却要说，全然不得用？」

清源真人长叹一声，从蒲团上起身，「世上如何能有死而复生？何况此等手段，以人血献祭？！相爷怎能相信如此荒谬之法！」

裴时苍白脸上隐隐露出笑意，眼底却近乎癫狂：「那便教整个钦天监来为我祈算，便是要我的命也在所不惜，不然……」

他缓步走到钦天监门前，「真人想来应是不愿见那般境况。」

裴时面上满是从容，脚下却逃离一般走到宫门外。

「相爷，车马都备好了。」小黄门殷勤地打点好所有一切，才小步跑来向他讨好。

「嗯。」

裴时瘦削苍白的脸颊埋在颈侧狐裘中，只矜贵地略一点头，转身毫不迟疑地踩在小黄门背上，一步步走上马车。

车轮碌碌驶过长街，路边行人不免好奇地抬头张望，却又在看见车身徽记后默默低下头颅。

这位裴大人，如今不过四十二岁，却俨然已是这王朝的真正执掌者。

生杀予夺，只在他一念之间。

当年皇后的母族如何强势，国丈都已是与他分庭抗礼的右相，还不是从宣政殿上被拖了出去，处以凌迟之极刑。那样惨烈人声，在丹凤门外足足叫喊了三日，至今都让人心有余悸。

这般阴狠酷吏，实在叫人胆寒。

裴时从窗中窥见路人神情，却毫不在意。旁人皆不知晓，其实他早已疲倦至极。

聋翁在数年前驾鹤西去，裴宅里更是一派冷清。

本就该是如此。

没有她的前后许多年里，他也只能这样孤独。

裴时从茶壶里倒出一碗冷透了的白水，细细啜饮起来，可脆弱的肠胃已不能承受这样的刺激，霎时泛起一阵刺痛。

他手上顿了顿，终还是将茶碗放下。

阿箬从前总爱念叨他，是不是就因为如今他总是逆她的意，才吝啬到连梦都不愿施舍一个予他？

他抚过手臂上的伤口，想起与清源真人的交谈。那老道只故弄玄虚，将他全部希冀否决。

裴时冷冷笑出声来，刀锋如雪光锐利，猩红鲜血一滴滴自刃上坠入番人卖予他的长明灯。

他想了想，又将匕首割得更深。

那道人的话，他自是全然不会相信。

不过是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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