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笑迟手在肩上托着门帘,头已钻出,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了这话,身子定了一定,微笑道:“嗯,等我取灯!”
“不用,!”水颜香急急唤住,声音里有一种车轴刹紧般的仄然。
长孙笑迟沒动。
隔了一隔,微笑道:“这样也好!”
水颜香似在黑暗中酝酿着,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地道:“小哀,你才刚过而立之年……接下來的这后半生,难道真要这样,打一辈子渔么!”
长孙笑迟犹豫了一下:“常兄弟和你说了什么?”
“和他无关!”水颜香道:“小哀,你不做阁主正合我意,把那三十万两银子送了人,我也不怪你,可是现在咱们这日子……”
“我明白……”长孙笑迟刚要继续,水颜香打断道:“你又想说食原为裹腹,衣本为遮寒,越是追求享受,便与原來的目的偏得越远,是不是,你想说人生下來就是死路一条,纵然餐餐珍馐美味也不过是饮鸩止渴,日日绫罗脱换,无非是庸人鄙见,红尘滚滚难抵此时清风明月,营营苟苟莫若当下清静悠闲,是不是!”
“小香!”长孙笑迟的声音有些暗哑,侧头向窗外望去:“你想一想,当初的你我,曾经多么渴望这样一片星光月色、庄户田园,那些憧憬、誓言、情话,你可还记得么,人在繁华当中,便有出尘之想,真正清静下來,又不免会觉得寂寞……你本是个活泼的性子,我懂的,家务的事情,是我粗心了,以后……”
“和那些沒有关系!”
水颜香陡然提高声线,似乎吓到了自己,恍惚迟滞间,在黑暗里把头略低一低,声音又弱了下來:“我不要那些琐事消磨了你……一个堂堂男儿,每日里挑水、劈柴、打渔、洗碗,成什么样子,那还算什么英雄好汉……”
长孙笑迟一笑:“什么侠剑英雄,不过是名词罢了,你我都是人,普普通通,有手有脚,有鼻有眼,起了床就该叠被,吃了饭就要洗碗,这又有什么不对,呵呵,你该不会是爱上了‘英雄’二字,而不是面前这个‘我’吧!”
水颜香忽地安静。
里外屋的窗子将月光分成两道,洒在她的背上,也洒在长孙笑迟的脸上,沉默像两人之间的黑暗,在屋中形成一道斜深如渊的影墙。
“瞧我,总是和你抬杠!”像要打破尴尬般,长孙笑迟发出和缓的一笑,回过头來:“你若是待得闷了,咱们便离开这里,出去游山玩水,饱览天下风光,好不好!”
水颜香沒有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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