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那年,乾州大雪。
路边冻死者,十之八九。
爹娘在某日清晨没了气,秋月年仅八岁,坐在爹娘的尸体边大哭。
我用仅剩的半个包子哄好秋月,抱住她,说:「哥哥带你去京城,让咱们秋月吃饱饭。」
上京途中,难啊……
路上除了我们,还有很多人。
数九寒冬,草鞋破了,我背着秋月,冰冷的雪茬扎进肉里,每走一步,是钻心地疼。
家中并不富裕,只叫我在书塾中跟读两年,如今,才真正懂了什么叫「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埋于荒野的冻死骨连绵成片,饥荒之年,把路旁的秃鹫养得油光水滑。
秋月怕极了这种东西,梦里都在喊:「走开!别啄我!」
秃鹫是真不怕人,夜里会悄悄靠近,冷不丁狠啄一下,剜块皮肉。
我浑身上下数不清的坑,后来都烂了。
于我和秋月,能活下来,不是上天垂怜,是我路泽谦争气。
路边的树皮野草难吃,雪化成的水难喝,我硬着头皮往嘴里灌,人在世上走一遭,命各不相同,我想争一争。
待到京城,我和秋月骨瘦如柴,若不是为了秋月,怕是一口气都提不住了。
守城的士兵拦住我,一脸嫌弃:「京城要地,岂是尔等低贱之人能进的?」
这副嘴脸,一路走来,我见过不知不少。
秋月吓得大哭,低弱地蜷缩在我身边,「哥……我好饿啊……」
我靠在墙边,没有说,我也很饿,恨不得生剜人肉、喝人血。
我盯着士兵白嫩的脖颈,出了神,倘若一口咬下,滚烫炙热的血灌进喉咙,会不会驱散寒冬彻骨的冷?
一阵清脆的马铃将我拉回,高耸的天空下,马车自远处驶来,富丽堂皇,骏马矫健风光,是我此生难以触及的光鲜。
守城的士兵推了我一把。
我猝不及防,跌在地上。
原本,两不相干,它偏偏在我面前停下来。
「乾州遭灾了吗?这是难民?」那个声音天真稚嫩,仿佛在问今日的衣裙是否好看。
「小姐,快些进城吧,难民刁钻,莫吓着您。」
呼啦——
车帘被一只纤白的素手揭开。
我最先记住一双眼睛,如沉在秋水的琥珀,干净,纯粹,温暖。
在泥泞的阴沟里摸爬久了,骤然被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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