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殷其时的时候,一群豺狼正围簇在那棵从崖边探出的树下,一边仰头望着,一边舔舐着地上聚成一洼的血液。
或许是苍天见怜,没有让他落得个肢骸离散的下场,而是让他被探出的那棵树稳稳地拖住了,若非淅淅沥沥的血聚集成洼,我们恐怕还得不知道多久才能发现他。
我让军士们想方设法地把他从那里接了下来,然后放到担架上——我想不出来,他为什么能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将那么深的刀口印刻在自己的脖颈上。
他让我不要找他。
可是……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怎么可能就此……就此……就此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躺在崖下呢?
我看着如今面色苍白,毫无生气的他,无论怎么忍都忍不住从心底泛起悲伤,我无法接受眼前的这一切,但又不得不接受,我攥着那方白布,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那方布盖到他的脸上。
「文在中!」
我一回头,永贞正攀着卫队的长戟叫着我的名字。
「你让我看看他吧,」她哀哀地求着我,「你就让我再看他一眼吧。」
我不忍,还是将她放了进来。
但在她奔向殷其时的时候,我把她拦了下来,我对她说,别去,去了会难受的。
她撑着我的胳膊,仰着满面的泪痕,再度央求:「文在中,让我看看吧,还能有什么比现在更难受呢?」
我拗不过她,只能松开了手。
她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扑到他的跟前,颤抖着手掀开掩面的白布,然后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他,他的脸,他的伤,而后爆发出一声极为痛苦的号啕,听得人心肺都拧在了一处。
我不忍地撇过头去——他什么都给了我,却什么都没有拿走。
那天我赶回宴席后,在侍宦的带领下匆匆奔往后堂。
我的那位好皇兄浑无威严地卧在地上,身后拖拽着一摊血迹——他们不敢动他,因为只要一动弹,血就流得更猛了。
我疾步赶到他的身边跪了下来,殷其时的那把匕首,还嵌在他的体内,而他的脸上有些烧伤,手里不知抱着是什么东西的灰烬,死死地不肯放手。
直到我出现,他眉宇间的戾气才重新爬了上来。
他用肮脏的、满是余烬的手攥住我的衣领,喷着血沫,犹如恶鬼一样从喉中挤出悲鸣:「是不是……你……你!」
我垂了头,平静地答道:「皇兄在说什么?我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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