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陈言之的背影消失在天尽头,我才依依不舍地踏上回程的车驾。
坐在车内,我咀嚼着临行之前,陈言之那句「言之若有回京之日,定不负你」的誓言,不觉间勾了唇角——这大抵就是苦闷人生中的一点甜意。
正当我品着这丝甜意细细咀嚼的时候,车驾外传来打砸的声音,车板更是震得发颤。
我心里顿时一沉——这样的情况我已经经历太多次了。
如果所料不错,又是那群叫喊着要为舞乐娘娘初云申冤的民众,正在用手中的杂碎砸向教坊的车驾。
好像这样就能改变什么一样……
为了躲避他们,我一直都不愿意踏出教坊,更遑论借用教坊的车驾了。若非今日急匆匆地赶去送别陈言之,我也是不想出来的。
结果没有想到……
外间的谩骂声更甚了几分,不仅有以前听惯的老套陈词,还有格外新鲜的「妖孽」二字。
哦。
是了。
这得谢谢死去的都都知。是他给我扣上了这顶受尽万人唾骂的帽子。
车马往城中走着,这咒骂也就跟随了一路,越往教坊走,这咒骂也就越发的不堪入耳,好像我成了这个世界的罪人一样,活该受尽这般羞辱。
我攥着衣袖,努力地将这些屈辱咽下。
不是我不去反抗,是我实在没有信心,以一人之力去对抗外头这乌泱泱的一群人。
就在我咬紧牙关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我问着外间驾车的小厮,却听见他支支吾吾,不敢作答。
气恼万分的我终是忍不住了,一把掀开车帘。只见外间,一众要替初云申冤的百姓们,簇拥着那尊舞乐娘娘的塑像,拦在马车的正前方。
他们说,要让我这个妖孽给初云偿命,还这天下一个公道和太平。
我瞧着那尊犹如揽镜自照的塑像,万般言语竟不知从何说起。
我想笑,亦想骂。
笑这群人茫然无知。
骂这群人无脑跟风。
他们见我露了面,气焰便更加嚣张了。谩骂指责,不分青红皂白地向我砸来,甚至还有义愤填膺者,牵扯着我的衣角,妄图拽我下车,向着那尊塑像叩头道歉。
拉拽之下,我的面纱不慎脱落下去,飘飘悠悠地就落在了人群中——那是常顺一直叮嘱我戴着的,他本意是想保护我,却不料……
当我那张脸展现在所有人面前时,人潮竟齐齐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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