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逼迫之下,平州之案终于得以重审。而我这个昔日里于大理寺外击鼓鸣冤的「未亡人」,也不得不因为三司的传唤而屡次过堂。
这对于我来说,是件喜忧参半的事。
喜的是裴子攸之事或许终于可以得到昭雪,忧的却是频繁过堂导致我无法亲自照顾重病不起的陈言之。
——诚然,那一日倒在宫城之外后,陈言之就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心力一样,病势日益沉重,很快便卧床不起,陷入日复一日,令人忧心的昏睡之中。
我曾求保国寺的老住持来为他诊治,可老住持诊脉良久,始终只是摇头叹息,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而这一切陈言之却不以为意,他总是笑着对我说,生死天定,岂由人力更改?他劝我莫要伤心,比起自己的身体,显然他要更担心平州案的审理一些。
每每在我回来之后,他都要我将过堂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同他言说,而后他便与我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分析着,三司众长官的每一句问话意义何在,他们想要得到什么样的回应,又想通过此种回应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他本久事三司,众长官的所思所谋早被他摸得纯熟,更何况还有个常顺。
常顺帮陈言之几乎可以称得上「尽心竭力」四个字,他将所有能够触及的平州案卷宗都一一送到陈言之的手中。使得陈言之能够据此谋算,揣测着他们下一步的动向,而后又一点一滴,一字一句地教着我,过堂时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什么话说出去对平州案更有利,什么话说出去容易着人把柄等等,他穷尽心血地算计着,借由我逼得三司的众长官一步一步地往他设计好的棋路里走着。
而外间也因为重阳节之事,对于平州案的讨论越来越多。
那段时日里,这市井间仿佛在一夕间涌出了很多平州的故旧,他们的每一个故事,每一句诉说都一点点地揭穿着朝廷粉饰太平的谎言,激发着有志之士的拳拳报国之心,无论民间或者朝堂,越来越多的人紧紧咬着平州案,不肯放松,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诵念着裴子攸的遗表,相告众人,大冉当志在北边,反对迁都——重重高喝几成燎原之势。
可那个在城楼之下,以命同无上皇权决然相抗的小小郎官,却在一重又一重的故事中被不断淡化——他们只记得有人在宫城脚下上叱君王,下叱群臣,却忘了他究竟是谁?又是从何处来。
因为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得不能更小的小郎官罢了。
每当我将这些事情说与病榻上的陈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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