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送走陈言之之后,我茫然地走在京城的大街上,看着凛冽的寒风让行人往来匆匆,人间烟火从屋宇楼阁间升腾而起,一缕缕飘向天边——没有一缕是属于我的。
我没有再回到陈府去。
没有了陈言之的府邸,我连再度踏入大门的理由都失去了——更何况临行之前,陈言之早已遣散众人,如今昔日荣光万丈的府邸已是门庭冷落,唯余残烟。
无处可去之下,我终于想起了裴子攸留给我的那所宅院,那里或许是我在这京城中最后的一片容身之所。
一路上,吆喝贩卖声稀稀拉拉,一阵阵的争执声从道旁的酒肆茶馆中传来,他们说的是平州、是北方、是大冉,是死去的将士们,也是被屠戮的众父老。「要打、不能逃」的呼喝声将绮靡妖娆的曲乐声截割得零星破碎,偶尔飘来的浓艳词曲里开始逐渐夹杂着哀哀泣诉的悲歌怨调,婉转飘扬,如歌如泣。
娇俏的银铃笑声被拍桌而起的愤慨声骤然打断,高亢的饮酒词里吼尽了男儿的壮志豪情,道旁的小贩互相攀比着身板,夸耀着气力,闲谈着今日谁家的儿郎去投了军,谁家的少年因为高堂而迟疑,又是谁家的长辈对北伐毫无信心,又有谁家的夫人哭泣着不许家中男丁离去……
杂乱非凡,不一而论。
只是这一切,又与我何干?
我行过一条条的大道,转过一道道的街巷,终于在一处院落跟前站定。
在验过一切契约之后,我踏入了这座阔别多年的宅院——院中仍旧是旧时的模样,纵然已入寒冬,可院中却因尽是常青的树木,始终郁郁葱葱。只一墙之隔,却好似两重世界,不免让我吃了一惊。
这院子布置得那样好,每一处都细心到了极致——上次来此时,是为了躲避常顺,来去匆匆,我都不曾如此仔细地打量过这座别院。而如今再度这样认真地审视时,却不由从心底泛起一阵阵睹物思人之感,满腹心酸。
守在这院子里的仆役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切,认真地同我叙说着院落的来历。
他们并非顺平侯府的家仆,而是裴子攸早年间单独采买来的,他们既不知道裴子攸的来历,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这院落曾经的主人,是因为曾经得了当今圣上赐婚的许诺,这才美滋滋地买来院子,认认真真地为心上人布置的。
他们见过裴子攸的次数并不算多,却对他印象极其深刻,他们说,那男主人布置院落时满心里都揣着那不曾过门的心上人,一点一滴事无巨细,时时刻刻地念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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