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一过，年节余温尚在，但不似之前的浓郁，王城中迎来新春，寒冷依然藏在空气里。
白茯苓站在未建成的基台上，看着乌泱泱的人头，感到一丝不安。
招提寺的工匠汇聚在筑地中，差役正按着名册点人头，在场的都是石工和木工，因为筑地场地有限，石料和木料又排在施工的最前段，所以只找了石工和木工和一些徭役开春上工。
念到杜三郎时，对方高声应答，白茯苓下意识看向人群，正好与下面的杜三郎视线相交。
不甘和怨怼都写在眼睛里。
未完成的工事在料峭春寒中再次开始，白茯苓检查了督造府运送的第一批物料，抽出腰间的小錾，取了石锤，凿刻两下，石料未崩裂，硬度适中，这才在交接文书上签了字。
日日在工地里监督进程，工匠刻了几个华文，找白茯苓验看。
白茯苓去的时候，看着五方莲华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华文表面凿刻痕迹明显，尚未磨砻好便上手雕凿，刻线如同垄沟一般，曲折坎坷。
都是技艺纯熟的手艺人，招提寺一案过后，仿佛手艺尽废，如果都这样做华文，不断返工，难保工期内完成营造。
她伸手摩挲几下粗糙的华文，最终站起身，问身边的工匠：「郑工头呢？」
「郑工头在后头监造呢，料多人少，根本忙不过来。」
年轻的工匠听罢，便知白茯苓对料子不满意，不想让她找人。
白茯苓没多言，只说：「你们去找郑工头，让他来见我。」
人群中有人絮语：「一介鼠辈，张狂什么……」
她在人群中扫了一眼，重重人影间，寻不到说话者，她装不在乎，也没有同工匠争辩，身影一动，朝后方走去。
众人心中都恨白茯苓，但碍于她是提举身份，无人真的敢伸手阻拦她的去路，白茯苓就这样，一路来到郑工头面前。
郑怀准正蹲在地上做事，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恰好看见白茯苓。
他站起身，将小錾别在后腰上。
白茯苓叫了一声：「郑伯伯。」
「别，受不起。」
郑怀准连连摆手，顺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罩，布料遮盖的那只右眼，已经只剩眼眶：「这只眼睛，就是因为你爹瞎的。」
说罢，他恭恭敬敬地冲白茯苓施礼：「小人拜见白提举。」
白茯苓一窒，酸涩冲撞心头，她强压心绪，同郑怀准说了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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