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薄暮十年·樊笼(第1页)

「娘娘,城破了——」

内监尖细的嗓音带着哭腔传到凤仪宫。

贵妃和德妃几乎同时站起身来:「是哪位皇子?」

先帝停在长生殿尸骨未寒,他的儿子们已经兵刃相接,在京城乱战了三日。

内监哆哆嗦嗦的目光越过诸妃,最后落在我身上:「十一殿下奉旨讨逆。」

「七皇子呢?」德妃顾不得仪态,一把抓住内监的衣襟。

大门骤开。

阴影笼罩了小内监单薄瘦弱的身形,他颤抖着瘫倒在地上——年轻的男人提着长剑,另一只手抓着还在淌血的头颅。

他嘴角噙着一丝冷意,把手中头颅掷向德妃:「七哥在这里,娘娘不用找了。」

接着他转过身来,看向末座的我。

鲜血和铁腥浓郁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却温温然地笑,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他冲着我跪下来,说:「母妃,我们回家。」

我被送进皇宫的时候才十四岁。

以逾不惑的皇帝用赏玩一只金丝雀的眼光打量了我一眼,问:「你的父亲是荣国公谢祯?」

我点点头说是的,就这样进了宫。

我叫谢韫,是从小被以「妾妃之德」教养长大的荣国公嫡女。

皇帝封我做美人,住在阮淑妃钟粹宫的偏殿。

阮淑妃出身将门,面冷心热,在我宫廷生涯的前几年,一直是她照顾我。

起初我很怕她,但很快,我发现淑妃并不喜欢皇帝,甚至有一点堂而皇之的不屑。

「蔺家人,心都脏。」

她这样说,眼神透过窗子,望向天边外。

我理解她的高傲,她是将门长女,京城诗书和镇北枪锋撞出的一寸霜,江河照破凝出的明珠,天然就该凌驾众芳。

可我后来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那是我入宫的第三个月,贤妃小产,淑妃与我同去看望。

我和她坐同一乘鸾轿,她的声音清泠泠的,带着点勘破世情的悲哀:

「阿韫儿,到了凤仪宫不要乱说话,贤妃的孩子从一开始就生不下来。」

「为什么?」

她叹了一口气:「她是蛮女,天子血脉不容异族混淆。更何况近几年燕北南侵,战乱频仍,如果这孩子生下来,以后是要踏碎母亲的故土,还是挥刀向他的父亲?」

不待我问一句倘若是个帝姬——阮淑妃就打断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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