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抉择(第1页)

残阳如血,泼洒在邺城以东的广袤原野上,将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决定性战役的土地浸染得愈发凄艳而可怖。空气中弥漫的气味复杂得令人窒息: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是主调,混合着人畜内脏破裂后的腥臊、草木被火矢点燃后的焦糊、汗水浸透衣甲又干涸后的酸馊,以及一种初秋夜晚的凉意也无法压制的、尸体最初腐败时散发出的甜腻绝望的气息。

这气味构成了一层无形的、粘稠的帷幕,沉沉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胸口。

战场并未因夜幕的降临而彻底沉寂。左中郎将皇甫嵩与右中郎将朱儁,这两位帝国最后的柱石,已然将战争的残酷逻辑执行到了极致。对他们而言,胜利并非终点,彻底的毁灭才是确保帝国安宁的唯一途径。他们的意志,通过森严的军令系统,化为了冰冷的杀戮指令。

数千精锐的北军五校及三河骑兵,如同两柄刚刚淬火、饮饱了鲜血的致命锋刃,在皇甫嵩与朱儁精准如棋手落子般的指挥下,分作左右两股钢铁洪流,持续不断地犁过溃败的黄巾军阵。左翼骑兵多持长戟马槊,借助马力冲刺,轻易地将奔逃的人群洞穿、挑飞;右翼则多配环首刀与手弩,如同狩猎的狼群,穿插分割,近距离砍杀,或以弩箭精准射杀任何试图聚集抵抗的小股敌军。

铁蹄践踏大地的轰鸣声、兵刃撕裂骨肉的闷响声、垂死者最后的哀嚎声、以及官军骑士偶尔发出的短促有力的喝令声,交织成一曲为失败者奏响的、永无止境的死亡交响乐。

面对这般高效而冷酷的追杀,溃散的黄巾军已然丧失了任何成建制的抵抗能力。军心彻底崩溃,士气跌落谷底,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像炸窝的蚂蚁般四散奔逃。

除了张宝、张梁直接掌控的部分太平道嫡系主力,以及张牛角、褚飞燕等大帅凭借个人威望竭力收拢的核心部众,还能勉强维持着基本的队列,沿着通往北方的主干道艰难撤退外,更多的士卒早已魂飞魄散。

他们丢弃了一切碍事的兵甲旌旗,脱离大队,像无头苍蝇般钻入田间小道、荒芜的山林、干涸的河床,只求能远离那索命的铁骑洪流。建制完全打乱,官找不到兵,兵找不着官,整个撤退变成了一场绝望而混乱的大逃亡,每一步都可能踏中同袍冰冷的尸首,每一处阴影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追兵。

更令人痛心疾首的是,战争的残酷逻辑从不区分战士与平民。那些在黄巾军治下刚刚看到一丝生机、已然放下兵器、开始在田野间尝试恢复生产、播种下来年希望的村落与农民,此刻也遭到了无差别的、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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