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天道(第1页)

秋深露重,寒意料峭。邯郸赵王宫在连日来的肃杀与压抑中,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沉默地喘息着,每一块砖石都浸染着末路的悲凉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山雨欲来的紧绷感。

自与名士襄楷那三日惊心动魄又发人深省的论道之后,天公将军张角便彻底隔绝了内外。那间位于深宫的僻静偏殿,成了真正的绝地。沉重的殿门终日紧闭,冰冷的窗棂严密合掩,连一丝光线、一点声息都难以透出,仿佛里面供奉着的并非活人,而是一尊正在缓慢凋零、却孕育着某种恐怖未知的神像。

每日,仅有地公将军张宝会踏着晨曦而来,在殿门外三尺之地便停下脚步,整了整头上那顶象征着他身份与修为的“五岳真形冠”,理了理身上那件浆洗得发白、却依旧整洁的玄色道袍袖摆,然后对着那扇冰冷的门扉,躬身行礼,轻声问候:“兄长,今日安否?”

门内,通常是一片死寂。偶尔,会传出一两声压抑到极致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咳嗽,嘶哑,破碎,听得人揪心裂肺。张宝那总是带着悲天悯人神色的慈和面容上,便会掠过更深沉的痛楚与无力。他精通医道符法,深谙养生之理,比任何人都清楚兄长此刻的状况——那是油尽灯枯,是天人五衰,是道基崩毁后的不可逆转。襄楷先生的话语犹在耳边:“非药石能医…乃天命反噬,道基之损…”

他只能默默站立片刻,将手中提着的、装有他精心调配的固本培元药汤的食盒轻轻放在门口早已冰凉的石阶上,再次深深一揖,转身离去,那背影显得格外萧索落寞。他的道,讲究调和阴阳,济世救人,此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亦兄亦师的至亲一步步走向寂灭,这种无力感,几乎动摇了他多年的修行。

人公将军张梁则来得更为频繁,有时一日数次。他不似张宝那般温和,总是身着便于行动的窄袖劲装道袍,外罩一件皮甲,眉宇间锁着挥之不去的警惕与焦躁。他会在殿外来回踱步,脚步沉重,腰间那串暗合九宫八卦的龟甲蓍草法器随着他的动作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又烦乱的声响。他数次抬起手,似乎想推开那扇门看个究竟,最终却又强忍下来,只是用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死死盯着殿门,仿佛要穿透厚重的楠木,看清里面的情形。

“兄长究竟如何了?那襄楷老儿说了什么?”他曾忍不住拉住巡视经过的左云,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太平道起事以来,兄长张角便是绝对的核心与精神支柱,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左云先生依旧是一身不起眼的灰布长衫,头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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