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以北三十里,清渊坡。
秋意已深,苍穹显得格外高远,却并非澄澈的蔚蓝,而是蒙着一层难以言喻的、仿佛被无形之力扰动后的灰白。自那日大河之畔,剑圣与天公将军的气机交锋引动风云变色、雷雹骤起之后,整个河北的气象都变得诡谲难测。风时而凝滞如铁,时而狂躁如奔马;云层低垂翻涌,却非雨意,反透着一种令人心季的沉闷,仿佛天地元气本身都在颤栗哀鸣。
这片平日只有樵夫猎户偶尔涉足的坡地,因地处要冲又能远眺邺城,此刻却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凝重。坡上苍劲的古松无声矗立,如同沉默的见证者。
“咕噜噜——”
车轮碾过碎石土路的声响打破了林间的寂静。一辆风尘仆仆的安车(汉代可坐乘的马车)在数名精悍骑士的护卫下,缓缓驶来。车辕与车轮上沾满泥泞,显是经过长途跋涉。拉车的马匹虽神骏,却也难掩疲态。驾车者是一位神色冷峻、太阳穴高鼓的中年男子,一手控缰,一手始终按在腰间短戟之上,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
安车停稳,驾者跃下车辕,利落地摆放好乘石(登车用的踏脚石)。车帷被一只骨节分明、略显枯瘦的手掀开,一位头戴进贤冠、身着玄色深衣的老者躬身而出。他面容清癯,目光深邃如古井,仿佛能洞悉人心隐秘,窥见命运幽微。他手中持着一根光滑的九节竹杖,轻轻点地,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投向南方邺城的方向,眉头不自觉间已深深锁紧。
此人正是名满天下的“天机神相”许劭许子将。
几乎同时,另一侧车门打开,一位年轻将领矫健地跃下。他身着轻甲,外罩半旧戎袍,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腰间佩着制式军刀,身后却背负着一柄用粗布包裹的长剑,剑形古拙,即便未露锋芒,也自有一股沉静如渊、却又蓄势待发的奇异气息。正是南阳都尉赵空。
“吁——总算到了。”赵空长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因长途乘车而略显僵硬的筋骨,目光同样第一时间投向邺城方向,脸色瞬间凝重起来,“好沉重的天地之气……比之昨日,似乎更加躁动不安了。”他背后的长剑似乎微微轻颤了一下,发出几不可闻的低鸣。
许劭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骇然:“岂止是躁动……简直如沸鼎将倾,狂澜既倒。气冲紫垣,星轨崩乱。这天象,已非人力所能挽回之兆。张角……他究竟将太平要术推演到了何等骇人听闻的地步?”
赵空沉默片刻,沉声道:“一路行来,流民塞道,十室九空,皆言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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