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尚未彻底亮透，曙光仍困在远方厚重的云层背后。

日军的空袭还未结束，反而在节节推进中走向高潮。

佐藤与山口各自带队轮番俯冲，呼啸着在太城县头顶撕裂空域。

航弹、燃烧弹、延时炸弹交错投下，轰鸣声震得整座城市如临地震，尘土与火光交织成混乱的画幕。

而地面上，八路军防空阵地已近极限。

数十门原本布防得当的61-K高炮，此刻仅余二十门不到。

剩余的61-K高射炮散布于县城西北高地、南门丘坡与东侧工事残垣之中，彼此之间缺乏联通与遮蔽，像是战火中裸露的孤岛。

炮身遍布烧痕与弹痕，炮口因过热而微微泛红，操作机件已接近极限疲劳，但炮手们依旧咬紧牙关，一次又一次地塞入弹夹。

“上弹！”

“继续打！”

嘶吼声伴随金属撞击响彻各个阵位。

五发一组的弹夹被迅速抽换进供弹槽中，炮口剧震，吐出一连串刺目的火光。

弹壳滚落在脚边，迅速升温后灼得人鞋底发烫。

一门位于废砖墙后的高射炮正在猛烈开火。

炮手脸颊上还挂着纱布，手套早已被炸药烧破，他用血肉模糊的手指死死扣着击发机构，每次开火都让他剧烈颤抖，但他不曾放弃，依旧死守着阵地。

空中，一架日军轰炸机正俯冲而下，黑色机腹压着云层在头顶逼近。

“来了！”

炮长目光如钉，猛一挥手：“打！”

炮口上仰，炮身暴震，一发接一发地喷出曳光弹，空气中划出一道道炽白的轨迹，在低空炸裂。

第二发弹片擦中轰炸机机腹，第三发正面命中机翼根部，爆出一团橘红火光。

“中啦——”

话未说完，那架中弹的敌机便如一块铁板般砸向地面，在县城东郊田野上翻滚起爆，炸起蘑菇般的黑烟。

但这片刻的胜利带不来喘息的机会。

下一轮扫射已经降临。

佐藤的战斗机急速俯冲，机炮提前开火，子弹如流火般倾斜洒下，精准命中南侧一处刚补弹完毕的高射阵地。

那是仅剩不多的完整阵位之一。

炸点正中炮座，整门61-K连炮带人被炸飞数米，火光与铁片四散飞溅，操作手瞬间被撕成碎块，装弹兵倒在地上，一半身体还挂在钢架上，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残破炮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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