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世道(第1页)

60年的日头毒得能晒裂石头,田里的裂缝大得能塞进拳头。

大半年没见着雨星子,水稻减产四成的消息像长了腿,从公社一路窜进县城每户人家的饭桌上。

粮站门口,队伍从凌晨就开始盘踞。

女人们挎着空布袋,指节因长期饥饿而突出;

男人们揣着皱巴巴的粮本,眼窝深陷得像两个黑洞。

所有人都眼巴巴望着那个挂了半个月的"今日无粮"木牌——红漆晒得褪了色,像干涸的血迹。

黑市的巷子倒是热闹非凡。

"二十元一斤,不还价!"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卖家掀开布袋一角,白花花的大米刺得人眼睛发疼。

这价钱,抵得上工人大半个月工资,是官方价格的166倍。

买家哆嗦着手掏钱时,卖家警惕地环顾四周,像只随时准备逃窜的耗子。

街尾的阴沟旁,几个得了水肿病的躺在板车上,小腿胀得发亮。

再往乱葬岗方向走,草席裹着的尸体排成一溜,野狗的肚子倒是越来越圆,毛色油光水滑。

这世道啊,有人饿得啃树皮,就有人富得流油。

林美已经半年没见过苏秀了。

那个总梳着鱼骨辫的姑娘,就像被烈日蒸发的一滴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偶尔路过供销社,新来的售货员是个满脸麻子的中年妇女,再没有那些"瑕疵品"的福利。

县城的大街小巷渐渐被郊区的农民淹没。

天还没亮透,这些佝偻的身影拖着浮肿的腿,像一群游魂般挪进城来。

他们蹲在国营饭店后门的泔水桶旁,浑浊的眼睛紧盯着那黑漆漆的桶口;

或是挨家挨户敲门,干裂的嘴唇蠕动着:"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声音轻得像飘落的糠皮,还没传到人耳朵里就散了。

林美见过最精明的,是个裹着破麻袋的老汉。

他专挑机关家属院转悠,见到晒着的衣服就"扑通"跪下磕头,额头的血痂结了又破,在青石板上留下暗红的印记。

可太阳刚偏西,这些身影又会匆匆消失,像被狼撵似的往郊区赶——生怕被纠察队当成盲流。

【可这世道,饿死和劳改,哪个更痛快些?】

得益于刘芳娘家离县城山高水远,出行花费不菲,风险还高,那家子极品倒是没有来找麻烦。

林大海老家虽说近些,可如今这光景,十几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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