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四年,七月的岳州,热得令人窒息。
空气黏稠滚烫,仿佛凝固的铜汁,沉沉压在每一个湘军士卒的肩头。
城头太平军的黄旗在烈日下纹丝不动,如同烙铁,烫在远处王鑫老湘营将士焦灼的心上。
湘江蒸腾起的水汽与远处城垣下未熄的硝烟混在一处,模糊了视线,更模糊了生死的界限。
“轰隆!轰隆!”
湘军土炮喷吐着浓烟和怒火,笨重的弹丸砸在岳州城高耸的砖墙上,沉闷的爆响如同巨锤擂击大地,激起一片片烟尘碎石,却终究撼动不了那沉默的庞然大物。
王鑫,这位老湘营的统领,立在临时垒起的土台之上,粗布短褂早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精瘦的脊背上。
他紧抿着干裂的嘴唇,眉间刻着深重的沟壑,目光死死锁住城头那面巨大的“太平天国”杏黄旗——它像一道符咒,镇住了湘军连日来如潮的攻势。
“统领,不能再这样填人命了!”副将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颤抖,“云梯根本靠不上去!城上炮子、滚木礌石……兄弟们一片片倒啊!”
王鑫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没说话,只是那握紧佩刀刀柄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
他何尝不知?每一次冲锋,都是把血肉之躯投入那架名为“攻城”的恐怖磨盘。
视线艰难地扫过阵前,那些匍匐在焦土和尸骸之间的身影,一张张年轻的脸庞被硝烟熏黑,被恐惧和疲惫扭曲,却又被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所覆盖。
其中两道身影,格外挺拔坚韧,如同乱石滩上不肯倒下的劲松——刘厚荣、刘松山兄弟。
刘厚荣正半跪在一面残破的藤牌后,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弥漫的烟尘,死死钉在城头垛口。
他伸手,将胸前粗布褂里衬着的一块冰凉的铁护心镜用力按了按,动作沉稳有力。
这冰冷的触感,仿佛能稍稍压住胸腔里那团因久攻不下而熊熊燃烧的焦灼烈火。
弟弟刘松山就紧挨在他身后,年轻的脸上汗水混着灰土淌下几道清晰的痕迹,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声音嘶哑地问:
“哥,这鬼城…真啃不动了?”
刘厚荣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磐石般的力量:“啃不动也得啃!这是岳州!是咽喉!”
他猛地指向城头,“瞧见那垛口没有?火铳刚放过一轮,装药的空档!就现在!”
最后一个字如同炸雷,他人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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