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西北烽烟(第1页)

同治五年的秋,裹挟着肃杀之气,早早盘踞在西北高原之上。

兰州总督府内,门窗紧闭,仍挡不住那自祁连山口呼啸而下的凛冽朔风,它卷起庭院中枯槁的败叶,抽打在糊了厚厚高丽纸的窗棂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噼啪声。

空气干燥得如同揉碎的沙砾,吸一口,便灼得鼻腔发痛。

杨岳斌独自坐在偌大的签押房里。他身上那件簇新的、象征陕甘最高权柄的仙鹤补服,此刻却似有千钧之重,沉沉地压在他微驼的肩背上。

案头,两份急报如同两柄烧红的烙铁,灼烫着他的目光。

一份来自万里之遥的西域,字字泣血:“……喀什噶尔陷落,阿古柏逆酋僭号‘哲德沙尔汗国’,屠戮我民,气焰滔天,全疆震动……”

另一份则来自庆阳,墨迹犹新,带着绝望的硝烟味:

“……庆阳府城破!守军尽墨,百姓遭戮……回逆马元帅部,聚众逾十万,分三路,汹汹东扑,锋镝直指省垣兰州……”

死寂,死一般的沉寂。唯有铜漏壶里水滴落下的单调声响,嗒…嗒…嗒…敲在人心坎上,冰冷而清晰。杨岳斌缓缓抬起头,望向窗外。

灰黄的天幕低垂,压着同样灰黄、望不到边际的旱塬。

大地像一张被反复揉搓、烤焦了的巨大皮革,布满龟裂的深壑。目之所及,没有一丝绿意,没有一滴水光。

只有无尽的风沙,卷着细碎的沙石,在旷野上打着旋儿,呜咽着,如同无数冤魂的哭泣。

他的右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那里,贴身系着一面小小的三角令旗,丝质,边缘已有些磨损,但中央那用金线绣出的“杨”字和象征长江水师的波涛纹样,依旧清晰可辨。

指尖触及那熟悉的、带着韧性的丝帛,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喉头。

这面令旗,曾随他在湘江的浩渺烟波里破浪扬帆,在长江的惊涛骇浪中号令千军,涤荡过太平军的营垒。

那是他半生的荣光,是水赋予他的力量与骄傲。

如今,他却站在这片被上天遗忘的焦土上。

水?在这片干渴得连石头都要开裂的旱塬上,水,是比金子更奢侈的梦。

腰间悬挂的令旗,此刻在透窗而入的穿堂风里,竟也微微颤动了一下,旗角无力地拂过冰冷的官袍补子,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这声音,在死寂的签押房里,听来格外刺耳,更像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大帅……”门被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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