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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4年,新疆。
风,是这里永恒的主宰。它掠过塔克拉玛干无边无际的沙海,卷起遮天蔽日的黄尘,发出低沉而永恒的呜咽,如同大地在无休止地叹息。这风也吹过天山南北,吹过那些在清廷统治下日益沉重的城池与村落,终于在某一个节点上,点燃了燎原的烈火。反清的火星,从库车迸发,以惊人的速度蔓延燃烧,席卷了这片广袤而焦渴的土地。
天山以南,喀什噶尔,这座古老的绿洲重镇,在盛夏的酷热和动荡的空气中喘息。空气中弥漫着沙尘、牲畜的膻气、烤馕的焦香,以及一种更深沉、更令人不安的气息——那是恐惧与野心的混合体,是权力真空诱发的血腥躁动。
喀什噶尔“帕夏”(首领)思的克,此刻正焦躁地在官厅内踱步。厅堂高大而阴凉,镶嵌着几何图案的彩色琉璃窗将炽烈的阳光过滤成斑斓的光块,投在他那张沟壑纵横、写满焦虑的脸上。窗外隐约传来市集的嘈杂,那声音似乎比往日更尖利、更混乱,像无数根细针扎着他的神经。
局势如脱缰野马。他凭借铁腕和旧日积累的威势,勉强在乱局中攫取了喀什噶尔的最高权力,自封为尊贵的“帕夏”。然而,这顶王冠沉重得几乎要压断他的脖子。东面,清军残余势力仍在吐鲁番一带负隅顽抗,像悬在头顶的利剑;北面,伊犁将军府虽遭重创,但根基犹存,如同蛰伏的巨兽;更致命的是,那些曾与他一同揭竿而起的“盟友”们,那些同样在混乱中崛起的各地伯克、豪强,目光贪婪地聚焦在喀什噶尔这块肥肉上,彼此猜忌,互相攻伐,将他精心构筑的势力范围撕扯得支离破碎。
“一群蠢货!短视的豺狼!”思的克猛地一拳砸在铺着华美和田地毯的矮桌上,震得上面的银制茶碗叮当作响。茶汤泼洒出来,在深色的地毯上洇开一片更深的污迹,如同他此刻晦暗的心境。他需要一个强大的外力,一股足以震慑所有蠢蠢欲动之敌的力量,来稳固他这摇摇欲坠的宝座。
他的目光,越过雕花的窗棂,越过喀什噶尔低矮的土黄色房顶,投向了遥远的西方——浩罕汗国。那个由乌兹别克人建立、盘踞在费尔干纳盆地的强邻,拥有一支令人生畏的骑兵。
“备笔墨!”思的克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他必须行动,刻不容缓。
很快,一封措辞谦卑恳切、以黄金封缄的求援信,由最信任的心腹,在重兵护卫下,策马冲出喀什噶尔西门,沿着古老的驿道,绝尘而去,奔向浩罕的国都——浩罕城。信的中心只有一个:喀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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