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隐砷光》
终章 雾中长明
长崎湾的雾像块浸了水的灰布,裹着咸涩的海风漫进矿洞。林久治郎的靴底碾过青灰色的矿渣,听见铜制转盘转动时发出的“咔嗒”声——那是切支丹的星象刻度与山伏的咒印纹路咬合的声响,在二十年前的火把与枪声里,在今日的雾霭与晨光中,从未停过。
“大人,荷兰商馆的三色旗升起来了。”小厮的声音混着洞顶水滴的回响,“幕府的差役也在村口贴新的追讨令,说要彻查‘邪术余孽’。”
久治郎没回头,指尖划过转盘上的“狮子座”刻度——那里用极小的汉字刻着“申时三刻”,旁边是拉丁字母“ARS”,合起来正是“Arsenico”的首字母。三个月前,他曾看着戴斗笠的修士用山伏的凿子,在玫瑰纹边缘补上八卦的“乾”字——不是掩盖,而是让两种符号在同一个转盘上,为同一个目的跳动:活下去。
“让他们查吧。”久治郎摸出怀里的《采矿秘录》,和纸封面的半开玫瑰在雾中泛着微光,花瓣间的“砷毒可杀人,亦能驱虫”字样,被矿粉染成了青灰色,“他们看见的是‘吉利支丹邪器’,却看不懂转盘中心的‘生’字——用唐话刻的,笔画间缠着‘Viver’的字母。”
洞外传来甲胄碰撞声,幕府差役的火把光刺破雾霭。久治郎看见为首的差役停在转盘前,火把光映得玫瑰纹忽明忽暗,却听他忽然道:“这罗盘的刻度,倒和町医说的‘磁偏角’对得上。”另一个差役蹲下身,指尖蹭过转盘边缘的艾草水痕迹——那是矿工们每日下矿前必做的“净手礼”,念着山伏的咒,却在心里默诵玫瑰经。
戴斗笠的修士从阴影里走出,竹帘上的雾珠滴在转盘中心,将“生”字的笔画晕染开来。他掀开袖口,褪色的玫瑰刺青在火把光里显形,花瓣间的“Maria”尾音被刺成山伏的“ミ”:“大人,这是新制的‘地脉罗盘’,按幕府《矿务章程》刻了八卦方位。”他翻开秘录,内页的“净手咒”旁贴着町医的“防砷毒验方”,唐话的“七次”旁边标着阿拉伯数字“7”,“昨日荷兰商馆的彼得先生来买罗盘,说巴达维亚的矿场也闹砷毒。”
差役们面面相觑,火把光在甲胄上跳动,映得转盘的玫瑰纹像在雾中开花。久治郎知道,他们看不懂秘录里的“ARSENICO”字母,却记住了“申时三刻下镐,酉时初刻收工”的土法;听不懂玫瑰经的祷文,却学会了用艾草水洗手七次——当生存的智慧超越了标签,所有的“追查”都会变成“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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