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元七年的夏夜,未央宫的铜漏声混着蝉鸣,吵得刘恒头疼欲裂。他望着案头未写完的遗诏,墨迹在烛火下晕染成模糊的团块,恍惚间又看见代国边塞的风沙。那时候他不过是个被遗弃的皇子,怎么也想不到,二十三年的帝王生涯,竟要以这样潦草的方式收尾。
"陛下,该服药了。"慎夫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刘恒摆了摆手,药汁的苦涩还在喉头翻涌,比当年周勃陈平等人捧着玉玺跪在他面前时的惶恐更让人难受。那些老臣说是"顺应天命",可谁不知道,他们不过是看中自己母家势弱,好拿捏罢了。
遗诏的开篇写得坦荡:"朕闻之,盖天下万物之萌生,靡不有死。死者天地之理,物之自然,奚可甚哀!"可笔尖悬在竹简上方许久,他迟迟落不下后续。要怎么写才能让儿子刘启坐稳江山?要怎么瞒过那些盯着吕氏余孽的眼睛?要怎么让功臣集团相信,他真的甘心带着秘密入土?
思绪飘回诛灭诸吕那年。当灌婴的密信送到代国,薄姬抓着他的衣袖浑身发抖:"儿啊,这怕是鸿门宴!"可他还是带着宋昌、张武踏上了前往长安的路。未央宫的台阶冰凉刺骨,他望着跪在两侧的朝臣,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在这宫里,活得久比什么都重要。"
"陛下,匈奴又在边境滋事。"丞相申屠嘉的奏报打断回忆。刘恒捏着遗诏的手青筋暴起,这三年他推行"和亲"政策,被骂作"软弱无能"。可谁看见国库空虚的账本?谁记得百姓刚从战乱里喘过气?他猛地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务省繇赋,以宁天下"的字句上,晕开一片暗红。
深夜的宣室殿,刘恒把刘启唤到跟前。烛火摇曳中,他指着案上的遗诏:"记住,对功臣要恩威并施,对百姓要轻徭薄赋......"话未说完,又想起淮南王刘长谋反的事。那个被自己宠坏的弟弟,最后竟饿死在囚车里。"还有......"他压低声音,"代国旧部不可不用,也不可全用。"
慎夫人在屏风后听得心惊肉跳。她想起皇帝总在深夜翻看吕氏灭族的卷宗,对着"诸吕男女,无少长皆斩"的记载发呆。有次她问为什么,刘恒望着未央宫的飞檐苦笑:"你以为周勃陈平真是为了刘氏江山?不过是怕吕氏清算罢了。"
遗诏里特意提到"霸陵山川因其故,毋有所改"。表面上是提倡薄葬,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座依山而建的陵墓里,藏着多少不能见光的秘密。当年诸吕之乱时,有个姓吕的宫女怀了先帝骨肉,他派人将其秘密送出长安,这个孩子的下落,被刻在一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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