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内,沉香缭绕。
李世民半倚在龙榻上,蜡黄的面容在烛光下更显憔悴。丧妻之痛,已将这曾经意气风发的帝王折磨得形销骨立。
铜雀灯台上,烛火微微摇曳,将李世民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
他摩挲着手中那卷《孝经注疏》,金丝楠木的案几上,李泰刚献上的这份"孝心"还散发着新鲜的墨香。
"青雀近来学问大有长进。"
李世民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玉,温润中透着寒意,"这注释做得精细,连孔颖达都称赞不已。"
李泰肥胖的身躯在锦垫上不安地动了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敏锐地察觉到父皇今日不同寻常,那双曾让无数敌人胆寒的眼睛,此刻正一寸寸刮过他的皮肉。
"儿臣不过拾人牙慧。"
李泰将身子伏得更低,圆润的下巴几乎要贴上胸前金线绣制的蟠龙,"若说学问,太子兄长才是......"
"太子?"李世民突然笑了,指尖轻轻点在那行"孝悌之至,通于神明"的注释上。
"承乾犯上作乱,早已不再是我大唐太子。"
李泰的瞳孔骤然收缩。
父皇这句话像把双刃剑,既刺向前太子,也抵住了他的咽喉。他必须小心应对,既要让父皇看到自己的优势,又不能显得过于急切。
"兄长...只是一时糊涂。"李泰斟酌着词句,袖中的手却已攥得发白,"儿臣愚钝,唯有以勤补拙。"
李世民将书卷轻轻合上,羊皮封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看着眼前这个最宠爱的儿子,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会扑进自己怀里背诗的小胖子。那时的青雀眼睛清澈见底......
而不像现在,浑浊得像是终南山下的泥沼。
"朕近日和你祖父私聊,"李世民突然转变话题,"他站在玄武门的城楼上,问朕可知'泰誓'何解。"
李泰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泰誓》是《尚书》中周武王伐纣的檄文,而玄武门...他感到一阵眩晕,仿佛看到父皇正将一柄无形的剑递到自己手中。
"儿臣以为..."李泰的喉结上下滚动,"泰者,通也。誓者,约也。武王与天下人共誓,诛独夫而......"
"而什么?"李世民的声音陡然锐利如刀。
"而安黎庶!"
李泰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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