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里,月光被切割成无数片破碎的银屑。
元恕的脸,在这些斑驳的光影里,显得格外不真实。一个在太庙里唱喏的文官,一个在暗夜里调兵遣将的影子,两种身份在他身上重叠,却又找不到丝毫的违和感。
林琛没有去看元恕的脸,他的注意力落在了手中的油布包上。
“换一个身份?我现在的身份,是监察御史。”
“恰恰因为你是监察御史,所以才必须换。”元恕的语气温和,“兰若寺的大火,很快就会被上报。武三思的人找不到你的尸体,就会立刻封锁所有通往神都的道路,盘查每一个过往的官员、信使。‘监察御史林琛’这个名字,现在是神都城外最危险的招牌。”
他指了指地上还在哆嗦的崔荣。
“带着他,目标太大。分开走,才是唯一的生路。”
元恕的话,简洁,却字字扎心。林琛明白,从他放火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了。在武三思的眼里,他不再是一个可以敲打的御史,而是一个必须抹除的敌人。
他没有再问,而是解开了那个油布包。
里面没有伤药,也没有干粮。只有一套衣服。
一套肮脏、破烂,散发着霉味的囚衣。上面还带着干涸的,暗褐色的血迹。
旁边,是一副沉重的木枷,还有一卷发黄的公文。
林琛的动作停住了。
“这是……”
“你新的身份。”元恕替他回答,“一个从陇右押解往神都大理寺的死囚。罪名,劫杀朝廷信使,罪证确凿,秋后问斩。”
“我们的人,会是你‘忠心耿耿’的押解官差。”
这个计划,疯狂,却又天衣无缝。
谁会去仔细盘查一个戴着木枷,即将被处斩的死囚?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林琛看了一眼元恕,这个文弱的奉礼郎,心思缜密得可怕。狄仁杰,到底在暗中,布了多少这样的棋子。
“崔荣怎么办?”林琛问。
“狄公另有安排。”元恕说着,打了个手势。
两个一直沉默地站在阴影里的“影子”,走了过来。他们没有看林琛,而是熟练地将地上的崔荣架起来。崔荣似乎想挣扎,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发出一阵无意义的呜咽。
“带他从水路走,绕开所有关卡。送到城南的‘老船坞’,那里有人接应。”元恕低声吩咐,“记住,他不能死,更不能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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