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烛烬薪传(第1页)

腊月的寒风抽打着私塾院中的枯枝,发出呜咽般的哨音。秦思齐呵着冻得通红的小手,跺了跺几乎失去知觉的脚,目光执着地望向内院那扇紧闭的房门。门楣上,为祛病悬挂的艾草,在风中无力地摇晃。他怀里紧紧抱着那方沉甸甸的紫檀木盒,里面是他视若珍宝的文房四宝,更是恩师沉甸甸的期许。

自那日郑重拜师之后,秦秀才的病情便如这腊月的天气,一日沉过一日。郎中换了几茬,汤药灌了无数,高热却如附骨之疽,时退时起,将老人本就清癯的面容熬得只剩下一层蜡黄的皮,紧紧包裹着嶙峋的骨。咳嗽声昼夜不息,撕心裂肺,听得人心头发紧。

秦茂山作为儿子,日夜侍奉在侧,熬得眼窝深陷,胡茬满脸,眉宇间锁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忧虑。然而,比秦茂山的身影更常在病榻前出现的,却是那个小小的、沉默的身影秦思齐。

每日天不亮,当村中大多数人还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时,秦思齐已顶着刺骨的寒风,踏着霜雪来到私塾。他不敢贸然闯入内室惊扰先生休息,便执着地守在房门外冰冷的石阶上。膝上摊开一卷《孟子》,借着熹微的晨光,用那支珍贵的紫毫笔,蘸了清水,在光滑的端砚上,一遍又一遍,极其缓慢而专注地临摹着字帖。清水写下的字迹转瞬即逝,他却毫不在意,眼中只有那横竖撇捺的筋骨。他练得极其认真,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进心里,刻进骨血里。只有将这字练好,才对得起先生所赠的宝砚,才对得起先生病中仍惦念的教诲。

当内室传来轻微的咳嗽声或起身的动静,秦思齐便像得了号令,立刻放下笔砚,轻手轻脚地端着一盆在门房炉子上温着的热水进去。他拧干温热的布巾,小心翼翼地避开先生因消瘦而显得格外突出的颧骨,为他擦拭脸庞和枯瘦的手。

喂药时,他先自己小口试过温度,才一勺一勺,极有耐心地喂到先生嘴边。秦秀才浑浊的目光落在这个小小的弟子身上,那目光里有欣慰,有心疼,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思齐”秦秀才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说一个字都牵动着胸腔剧烈的起伏,带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天寒地冻莫要日日守在此处咳咳回家温书……”

秦思齐放下药碗,小手轻轻拍抚着先生的背,为他顺气,小脸上写满了固执的认真:“先生,学生不冷。学生在此处温书练字,心里踏实。您喝了药,好好歇息,莫要为学生操心。”

然而,秦秀才的“歇息”却常常伴随着另一种形式的“操心”。精神稍好的片刻,他便会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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