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麓词心录》第一百九十七章:岁寒三友记
一、东篱采菊时
戊申年霜降,煜明抱着一摞诗稿穿过东篱小筑,竹篱笆上的牵牛花已褪尽颜色,唯有墙角的墨菊开得正盛,花瓣蜷曲如文人袖口的褶皱,在寒风中抖落几点冷香。
"明哥儿来得正好,尝尝我新酿的菊花酒。"沈砚秋从廊下转出,青衫上沾着几点墨痕,手中酒壶刻着"采菊东篱下"的诗句。这人是煜明的忘年交,长他二十岁却性如少年,尤爱画菊,案头常摆着残卷《菊谱》。
石桌上摆着两方端砚,一管狼毫浸在清水里,笔杆上刻着"霜骨"二字——那是砚秋去年在旧货市场淘来的。煜明瞥见石案上半幅未完成的墨菊图,花瓣用浓墨勾勒,花蕊却着了点赭石色,恰似霜晨里的一抹暖阳。
"昨夜读你新填的《傲菊怀》,这'傲经风冽心犹壮'一句,倒让我想起十年前你初至云麓山的模样。"砚秋斟酒时,琥珀色的酒液在粗陶杯中晃出涟漪,"那时你抱着诗稿冒雨叩门,衣襟上沾着野菊花,说要寻'能懂霜枝瘦'的人。"
煜明闻言笑了,指尖摩挲着杯沿的冰裂纹。记得那日他在山脚遇暴雨,躲进东篱小筑时,正见砚秋在画白菊,宣纸旁搁着半块冷掉的炊饼。两人因菊结缘,此后每到重阳,必在此处品茗论诗,看墨菊在陶盆里岁岁抽新芽。
忽闻篱外有人吟哦:"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话音未落,陈墨松扛着锄头进来,肩头搭着件粗布坎肩,裤脚沾着新泥。这人是云麓山的种松人,每日与苍松为伴,生得虎背熊腰,偏生爱读《楚辞》,能背下整本《九歌》。
"墨松兄又去移栽松苗了?"煜明起身接过他手中的锄头,触到他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握锄柄磨出的,比砚秋握笔的手粗糙百倍,却能在岩壁上栽活最顽韧的马尾松。
"后山的崖柏被暴雨冲歪了,我给它培了半筐腐叶土。"墨松甩着汗津津的额发,忽然盯着石案上的墨菊图挑眉,"砚秋兄这菊画得太瘦,倒像墨松我扛不动的弱书生。"
砚秋佯怒掷笔:"你懂什么,瘦枝才有风骨,就像你那松树苗,看着细弱,根须却能扎进岩石缝里。"两人斗嘴间,煜明已铺开宣纸,蘸着砚秋新磨的宿墨写下"傲观霜气漫秋时",笔尖掠过纸面,仿佛划过东篱的菊花瓣。
二、松风听涛夜
冬至前一日,云麓山突降暴雪。煜明裹着狐裘往松涛阁送炭,半途被狂风吹得睁不开眼,恍惚见前面有团黑影晃动,近了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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