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节那天,鸿影代表杂志社去拜访儒林县一位知名的老作家。
老人年轻时性格耿直,写了不少针砭时弊的文章,名气也随之大了起来。他在文章中含讥带讽地批判文坛的庸俗风气,有些观点确实很引人注意,能一针见血,但更多时候则是不分青红皂白地乱骂一通,这与他那急躁的性情和凡事都看不顺眼的心态密切相关。不相干的人读他写的东西觉得有趣,可挨骂的人就怀恨在心了。他们背地里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向他射出冷箭,阴损地把他文章中无法自圆其说的败笔一一抖搂出来,对他本人也狠狠地抨击了一通。虽然他听之任之,以便更有理由蔑视他的敌人,可是读者在这些居心叵测的引导下,逐渐不买他的账了。随着年龄日复一日地增大,可怜的老人深感世间情如纸薄。虽然他不再有尖锐和深刻的作品问世,可是火爆的脾气和冲动的性格依然我行我素。在他身上最为突出的便是健康,虽已年逾古稀,可照样不会少喝一盅,少吃一口。他从早到晚都没闲着,满城乱转,什么都要过问,逮到谁都要海阔天空畅谈一番。
老人在家里招待鸿影,像是款待久别重逢的亲人。鸿影觉察到对方心地善良,为人热情,很受感动。他俩彼此惺惺相惜,如同相逢恨晚的忘年交一样,很快掏出了许多心里话。老人叙述自己一生中的奇闻轶事,或是战争年代的辉煌往事。这时,他的嗓门就会变得有声有色,激情洋溢。他带着顽童般稚气未脱的心情,随想随说,也不顾及老调重弹,也不怕词不达意。他的声调抑扬顿挫,以显出说话很有分量,甚至伴随着夸张的手势。鸿影是个知趣的听众,和老人的谈话配合得很默契。当老人说到激动人心处,装作憋住了气,一个劲儿擤鼻涕,不往下说时,鸿影便装出急不可耐的样子追问:“老人家,之后呢?”这时老人真是乐不可支了。临别时,他紧握着鸿影的双手,抱怨说自己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鸿影指了指心窝说:“您这儿可比我年轻哩。”
辞别老人后,鸿影并不急于赶路,倒像个小学生似的在野外闲逛。他觉得周围的风光很美。天空上青岚缭绕,树叶在阳光下轻轻摇曳,几只去向不定的果蝇嗡嗡乱舞,蝈蝈儿陶醉在夏日之中,刺耳而欢快地尖叫着。林木高处,啄木鸟发出幻觉般的颤音,像手风琴在鸣奏。灌木丛中野花斑斓,鸟儿欢快地鸣唱着,犹如轻捷而嘹亮的笛声合奏。一只蚂蚁在枯枝上没完没了地爬行,似乎已经爬了几个世纪。轻雾在松枝间缓缓升腾,一层透明的薄幕模糊了视线,淡化了色彩。一切都静止不动了。
鸿影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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