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发梢都沾着点若有似无的香。阿雪拢了拢鬓角,指腹碰到一缕被香熏软的发丝,忽然想起小时候在素月庵,灵狐残魂总爱用烟给她编小辫,烟丝缠在发间时,会留下这样淡淡的暖香。那时她总嫌烟味呛,现在却觉得,这香气比任何熏香都让人安心——就像知道有谁一直在身后,从未走远。
但谁都知道,那团温柔的白影从未离开。
它藏在院角的玉兰花瓣里。风拂过花枝时,花瓣簌簌作响,仔细听,能辨出三百年前的语调——是灵狐残魂在跟冰谷先祖说话:“你看这花,开得比去年早。”“等冰谷的雪化了,也种上一排吧。”风大些时,花瓣落得急,又像是它在笑,笑声混着花香漫进庵堂,落在阿雪的汤碗里,漾开一圈圈甜。
它躲在灶边的陶罐里。阿风收拾碗碟时,木勺碰到罐底,发出“哐当”一声轻响,罐壁上凝结的水珠忽然顺着纹路往下淌,画出一只模糊的狐狸轮廓。他想起灵狐残魂说过,当年先祖的玄冰剑曾靠在这只陶罐旁,剑上的寒气与汤的热气撞在一起,在罐壁上结了层薄冰,像幅透明的画。现在那层冰早化了,可罐底的炭火总烧得格外旺,像有谁在悄悄添柴,要把这暖意续得久些,再久些。
它住在冰谷遗族的画册里。孩子翻页时,纸页摩擦的声响里,能听见极轻的笔触声——是灵狐残魂在帮他补全画里的细节:给先祖的剑穗添上冰蓝流苏,给阿雪的发间别上雪莲瓣,给阿风的汤罐画朵桂花。每当新的图画浮现,纸页会带着点微热的暖意,像谁刚用掌心焐过这页纸,要把故事里的勇气捂得更烫些。
就像素月庵的铜铃,挂在檐角三百年,风吹一次,就响一次。铃舌上的铜绿都浸透了山雨,可响声依旧清亮,像在数着归来的脚步:第一次响,是先祖带着玄冰剑离开;第二次响,是三人从九寒殿归来;将来还要响无数次,等冰谷的孩子捧着新花来,等画册的空白页写满新故事,等春天在冰谷扎下更深的根。
就像冰谷的雪,化了三百年。最初的雪下得又急又猛,能冻裂玄冰剑的剑鞘;后来的雪渐渐软了,落在草芽上会轻轻化掉;现在的雪,竟带着点暖意,落在手心里,没等看清形状就成了水,像在跟土地说:“我要走啦,让花来陪你。”
就像那本画册,写了三百年。最初的纸页泛黄发脆,画里的先祖举着剑,身后是漫天黑雾;后来的纸页渐渐变软,画里的三个孩子在雪地里追跑,身后是初融的冰;现在的纸页泛着温润的光,画里的素月庵飘着汤香,冰谷的土地上,花籽正顶开最后一块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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