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荷花双瓶(第1页)

如今这声音没了,王二麻子却还保留着习惯。天不亮剁完最后一刀排骨,铁砧上的碎骨渣还冒着热气,他便攥着油腻的围裙往灶房钻。粗瓷碗里盛着隔夜的冷粥,表层结着层薄皮,旁边碟子里是秀莲腌的芥菜,翠生生的带着点辣。他呼噜呼噜喝着,喝到一半,筷子“啪”地顿在碗沿,眼睛直勾勾盯着对面的空板凳——从前这时辰,秀莲该端着刚蒸好的红糖馒头过来了,“慢点喝,粥凉,就着馒头暖乎”。

灶台上的水壶“呜呜”地扯着嗓子,壶嘴喷出的白汽裹着铁锈味,在窗户上蒙出层雾。这壶是秀莲那年在镇集上挑的,粉蓝的漆皮,壶身上印着朵歪歪扭扭的荷花。“水开了就得灌,”她当时边擦壶边念叨,“热气跑了像漏了财,冬天被窝暖不热,看你往哪儿钻。”

王二麻子盯着壶底的火苗,听着那越来越急的“呜呜”声,直到壶身震得快要跳起来,才猛地起身。他捏着壶把往暖瓶里倒,热水“哗啦”溅在灶台上,烫出片白雾。他笨手笨脚地用抹布擦,指腹蹭过壶嘴那块瘪进去的坑——那天秀莲就是提着这壶去喂院角的瘸腿猫,青石门槛滑,她“哎哟”一声摔在地上,壶嘴磕出个豁,却举着壶冲他笑:“你看你看,这下更像二麻子的嘴了,看着凶巴巴,其实软乎乎的!”


如今猫还在,蜷在秀莲生前常坐的竹椅上打盹,王二麻子望着那道瘪痕,忽然蹲下身,额头抵着壶身,白汽烫得他眼眶发酸……

王二麻子蹲在灶台前添柴,火光映着他脸上的疤,那道从眉骨斜划到下颌的疤痕,是年轻时跟人抢摊位被砍的,当时流了好多血,秀莲抱着他的头,眼泪掉在他脸上,说“以后不许再打架了,我怕”。现在想起来,那眼泪烫得像锅里的沸水,直到现在还在心里咕嘟冒泡。

灶上的铁锅“咕嘟咕嘟”响,炖着今天要送孤老院的排骨。他掀开锅盖,白汽“腾”地涌出来,带着肉香和八角的味道,扑了满脸。这方子是秀莲教的,“排骨得先焯出血沫,用温水洗三遍,炖的时候放两颗山楂,肉烂得快,还解腻”。他边搅边数着时间,墙上的挂钟滴答响,像秀莲以前总念叨的“二麻子你快点,老人们该等急了”。

院门外传来刘嬷嬷的拐杖声,笃笃笃,敲在青石板上,比挂钟还准。“二麻子!排骨炖好了没?李老爹今早就在念叨,说做梦都梦见肉香了!”刘嬷嬷的嗓门穿透院墙,惊飞了檐下的麻雀,扑棱棱地撞在晾衣绳上,把秀莲去年晒的干辣椒晃得直打转。

王二麻子慌忙关火,用粗布垫着锅耳,把炖得酥烂的排骨盛进陶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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