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听完这个故事,心里像压了块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的,连呼吸都带着股涩味。她望着窗外的河水,暮色里的水波泛着灰光,像清沅唱《桃花扇》时没掉完的泪,一层叠着一层,把十年的光阴都泡得发涨。苏燕卿早已放下了银钗,烛火在她鬓角的碎发上跳着,把那些藏在皱纹里的叹息,都映成了晃动的光斑。
“她总说,那玉佩上的‘清沅’二字,是秦公子用指腹磨亮的。”苏燕卿最后添了句,声音轻得像要融进夜色里,“磨了十年,字沟里的灰,都成了胭脂色。”
阿禾一夜没睡。她坐在妆台前,就着苏燕卿留的烛火,找出块素白的生绢,又翻出攒了许久的金线。指尖捏着银针,却迟迟落不下去——她想绣朵桃花,像苏燕卿说的,清沅当年绣在帕子上的那种,花瓣要带着点颤,像被风吹得要落下来,花心里藏着的字,得用最细的劈线,一针一线绕着金线,绕成解不开的结。
针脚扎进绢布时,阿禾的手在抖。她想起清沅当年在烟雨楼的窗边,抱着琵琶唱“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眼泪砸在琴弦上,溅起的水花里,该藏着多少没说出口的话?又想起秦公子在破屋里抄书,冻裂的指尖握着笔,写下的“清沅”二字,墨汁里该掺了多少没敢流的泪?
天快亮时,帕子终于绣好了。桃花的瓣尖用了点胭脂调的红,像刚被晨露润过,花心的“秦”字藏在金线里,不细看几乎瞧不见,却摸着硌手,像块埋在土里的玉。阿禾把帕子折成小小的方块,塞进贴身的布袋里,布袋里还装着苏燕卿给的碎银——是她特意嘱咐的,说静心庵的香火不盛,了尘师父总把自己的口粮省给庵里的小尼,让阿禾带些钱,说是“给菜园添点新土”。
借的驴车停在烟雨楼后门,赶车的老陈是个话少的人,只在阿禾上车时说了句“山路不好走,坐稳些”。驴蹄子踏在青石板上,“嗒嗒”的声,像敲在阿禾的心尖上。她掀起车帘,看晨雾里的河水慢慢退去,两岸的柳树抽出了新绿,枝条垂在水里,像谁在浣洗长长的绿纱。
静心庵在半山腰上,路是青石板铺的,被岁月磨得发亮,石板缝里长着些不知名的小草,叶片上挂着露珠,太阳一照,像撒了满地的碎银。快到庵门时,就看见两株老槐树,树身得两人合抱才能围住,树皮裂开了深深的缝,像老人脸上的皱纹,枝头却缀满了新叶,嫩得能掐出水来,风一吹,叶子“哗哗”地响,像谁在低声唱着什么。
庵门是两扇旧木门,门环是铜的,绿锈爬了满身,阿禾轻轻敲了敲,铜环撞在木门上,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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