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王二麻子(第1页)

阿禾揣着苏绣娘那方蒲公英帕子离开青溪镇时,春寒还没褪尽。料峭的风卷着细雨,打在脸上像细针扎似的,她把帕子往袖管里塞了塞,指尖触到帕角那朵蒲公英,金线根上绕着三圈银线,针脚密得能数清——每一针都像苏绣娘指尖的温度,裹着老槐树下的叮咛,在料峭春寒里烫出点暖来。

眼上的白翳厚得像蒙了层磨砂纸,看什么都是模糊的影子。道旁的柳树是灰绿的团,田埂上的农人是晃动的影,连天上的太阳都只是个昏黄的圆,被云翳裹着,透不出半分暖意。苏绣娘送她到镇口的老槐树下,树皮皲裂得像老人的手掌,沟壑里还嵌着去年的残雪。她往阿禾布兜里塞了袋桂花糕,油纸窸窣作响,混着雨丝落在伞面的声音,像谁在轻轻叩门。

“这糕是用去年的桂花腌的,”苏绣娘的指尖划过阿禾的眼睑,带着绣线磨出的薄茧,温温的,像刚沏好的花茶晾到恰好的温度,“你记着,这世间的暖,是最好的药引。眼上的翳,得用人心焐开。”她鬓角别着朵干莲蓬,是去年秋天采的,莲蓬孔里还藏着颗饱满的莲子,她说能安神。阿禾望着她的影子被雨雾泡得发虚,只觉得那双手腕上的玉镯子晃出的光,比被云翳裹着的太阳还清亮——玉镯内侧刻着极小的“安”字,是苏绣娘成婚那年,她母亲给的陪嫁。

走了约莫半月,阿禾摸到临河镇时,正赶上集日。镇口的石板路被往来的鞋底磨得发亮,青灰色的石面上嵌着些细碎的蚌壳,是早年河道改道时留下的,被人踩得光滑,像撒了把碎银子。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像潮水似的涌过来,“新鲜的河虾哟——”“刚出炉的糖糕,热乎着呢!”混着油条的香气、鱼腥气、牲畜的粪便气,在日头下蒸腾成一团活泛的热气,把春寒烘得软了些。

阿禾攥着帕子在人堆里挪,白翳让眼前的一切都成了晃动的色块。红的是花布摊,摊主正扯着块水红料子给大婶比量,布料上绣的牡丹被风吹得颤,像要从布上落下来;黄的是炸糕锅,滚油“滋啦”响着,溅起的油星落在摊主的蓝布围裙上,烫出个个焦黄的小点;黑的是挑夫的肩挑,扁担压得弯成月牙,挑夫脖颈上的青筋像蚯蚓似的鼓着。直到撞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带着股铁锈和血腥气,她才踉跄着停下。

“哎哟!”阿禾捂着胳膊抬头,手肘撞在对方腰间的皮围裙上,沾了些黏腻的湿意。模糊中看见个铁塔似的黑影,比周遭的人高出一个头,围裙上沾着暗红的渍,像干涸的血迹。他手里拎着把明晃晃的家伙,刀背宽厚,刃口闪着冷光,正低头瞪她。是把菜刀,刃口上还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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