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姨娘缠绵病榻数月,最终还是离开了。
我遵从她的遗愿,将她埋在了东侧的松林里,她的坟紧挨着柳爷的。
姨娘下葬那日,我守在她坟前许久。我娘去世以后,她便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深知她待我好,也知道她活得并不如表面那般光鲜。在那个吃人不见骨头的青楼里,她将自己的心磨得比石头还硬。
我坐在坟前的黄土上,放眼望去,也只能看到黑黝黝的松林。凝香就在这林子的尽头,我却始终不敢过去看看她。
她不愿见我,我是知道的。
凝香临死前在我怀中,她念及青儿、念及茗烟、念及白淇,却怎么都不提我这个眼前人。其实我早就明白,从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起,她心里就没了我。
我一直以为是姨娘拆散了我与凝香,却在那一刻明白,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一步步将她推入了深渊。
我始终记得初见凝香的那日,她仰头跪在愤怒的姨娘面前,一张明艳的小脸倔强着,丝毫不肯屈服。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我爹打我娘时,我也能像凝香一样反抗,我娘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凝香是我心中最美好的那一部分,我却亲手毁掉了她活着的希望。
心扯得太痛,以至于我又无休止地咳嗽起来。桑若上前来为我捶背,眼中满是担忧:「爹,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桑若如今八岁,像极了他娘,更像凝香,可她比凝香幸福,她有她娘和我疼爱,更有两个哥哥保护,从小锦衣玉食,未受过半点委屈。
2.
我咳疾复发,在府内休养了半月。其间庆儿来报,说寻到了江南布商孙卿候。
「人在何处?」我问庆儿,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庆儿皱着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询问我的病情:「大夫如何说的,这病怎么看上去比上次严重了些。」
我摆手告诉庆儿无妨,让他回我的话。
庆儿脸上又露出些许不屑来,他已经是当爹的人了,还喜欢将喜怒挂在脸上。他心疼茗烟,所以连孙卿候的名字都不肯叫:「那人还在镇江府上,近几年家里光景不太好,听闻茗烟还在等他,哭得几乎晕厥。」
庆儿冷笑了一声:「看似深情的人,还是要等他老娘走了,才肯动身回京。不过那老太太也时日无多了。」
我听了庆儿的话,隐约记起了这位孙先生的长相,虽是商人,却有一身读书人的弱骨柔肠,奈何茗烟喜欢,又奈何茗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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