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先生与我算是旧相识。
我不过是个奶娃娃的时候,他就来我家唱过戏,倒不是什么重要的角儿,只是个在后面耍花枪的陪衬。
彼时,前边的刀马旦唱得正好,众人纷纷鼓掌叫好。原以为这出戏又能赢得个满堂彩,谁料到最后的收场出了意外。先生在转身的时候不小心被戏服绊倒,活生生摔了个狗啃泥。所有人的眼球都被他吸引过去。
他跌跌绊绊地站起来,脸上的妆还被蹭花了一块儿,有喜热闹的在下边儿喊道:「哟,木兰后边儿还带了个美猴王。」众人哄堂大笑,坐着的,路过的,端茶倒水的,无论尊卑老幼都停下来笑个不住。原本雄奇豪迈的戏本儿硬生生变成了一出笑话。
我坐在底下,被奶妈抱着,看着大家笑,我也笑,但是先生在上边羞红了脸,啥也不管了,索性丢了兵器就跑下去,后台隐约还有哭声,众人看了更欢了。
他后面怎么着我也没见着,不过听丫鬟们说他被班主狠狠抽了一顿屁股,腿都快被打瘸了,是同行的师兄弟们硬拦下才保住了身子。
我再看到他时戏班子快回去了,他一瘸一拐地收拾道具,其他人都去吃饭了,屋里只留他一个人干活儿。几天不见,他原来的圆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略带凹陷的长脸,棱角分明得很。
奶妈说,先生是个可怜人,生母都没见着一面,自有记忆起就活在戏班子里。里面的人都是些下九流,但先生更惨一些,他是个没爹妈的下九流。有人说他娘是暗娼,有了他不好接客,干脆狠心丢了。那个妓女倒是聪明,怕自己孩子在冬天里死掉,特地把孩子放在梨园门口,好歹混口饭吃。
「你看那孩子木木呆呆的,怕是成不了气候。这次若是废了,只怕日后还得去讨饭。」奶妈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就好像在说谁家的猫丢了一样。
我看着他沉默地装箱子,搬箱子,不禁动了怜悯之心,想要过去和他说说话,但我还没来得及动身,一个俏丽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他身旁。
那人是我二姐,比我大了两岁。
她软软糯糯地对他说话,又掏出冬瓜糖给他吃。他们具体说了啥我听不太清,只记得先生的表情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仿若置身梦境。
直到二姐离开了,他还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这算是我第一次见先生有这种表情。
后来戏班子走了,我俩很长时间都没见过面。
不过这也正常,他们原本就是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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