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已无单可接。瘸着脚在超市逛了很久,想买把菜刀。但是无果。
用菜刀做下的凶案太多,超市已经很久不卖菜刀了。
许是我跛脚的样子太引人瞩目,老觉得有人时不时瞥我,也总有保安在我周边若无其事地转悠,好像在盯一个小偷。
我又走回租住的地方,冷风割在脸上,割进口罩里,疼起来像盐渍进伤口。小区外头有个门脸不显眼的私人超市,我从那儿买了把便宜菜刀。
刀口开了刃,老板结账的时候都不愿挨我太近。
我掂量着这把刀的重量,同时也在心里掂量着一条人命的重量,在生铁和生命两者之间做着抉择。
我想用这把刀砍了我所在站点的站长。无论是砍死还是砍伤,先砍了,再说后事。
这世界上有这么多人,有这么多外卖员,他又为什么偏偏要逼死我呢?
1、福叔
2013 年,家乡唯一一家小厂——也是我一直打工的地方,一直违规生产作业,最后出了大事故,还上了地方台的新闻。厂子倒闭,我失了业,彻底失去了立足之地。
玻璃厂关门的时候,福叔组织失业青年一起去找车间领头,我也跟着去了。本来是去讨说法的,但讨着讨着,我目光跨过几个人的肩头,就看到已半白的福叔双眼一瘪,两行浊泪和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哑哭声一起被挤了出来。
紧接着,他就给坐在椅子上、正面无表情抽烟的领头跪了下去。
「你这是要我死啊——你这是要了我们一家人的命啊——老子给你磕头,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啊!」
福叔被人们的影子踩住,伏低到尘埃里。头骨和水泥地上的玻璃碎渣相撞,一声声充满着血腥气。
我站在声讨人群的末端,头直发麻,拼命梗着脖子探出去,想打一架。越过密密匝匝的攒动头颅。我看不到领头脸上的表情,但我知道,他那张肥脸上一定挂着笑。
他在笑我们的难堪。
后来人群散了,毕竟连带头的都不行了,失了组织,自然就都走了。
福叔哭够了,肿着眼蹬着两条腿坐在地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失了魂儿。
我一瘸一拐走上前去扶他,拽了半天也没把福叔从地上拉起来,他太沉了,像尸体一样沉。
领头的不再管他,关了车间的灯,把卷帘门往下拉了一半,走了。
我也跛着脚往门口走,最后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像烂煎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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