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胭脂泪(第1页)

1

我从冷宫被放出来的那日正是秋分。

薄雨绵绵,打在我半新不旧的衣衫上,褪了色的团簇牡丹被雨水洇湿,才泛出些正红来。

照例是周禄来接的我。他是先皇跟前的旧人,贺昔辰幼年落魄之时曾受过他诸多照拂,登基后便安置他在宫中养老了。平日里从不劳烦他,只每次放我出来必是让他来迎。

明明关我时狠绝得不留情面,放我时却总要给我最大的排场。贺昔辰就是这样矛盾,一如他的名字,昨昔难舍又望新辰。

周禄打着玉竹骨的纸伞立在阶下,容色恭敬,见我出来连忙迎上前躬身一福,「陛下特派老奴前来恭迎皇后娘娘。」

是了,贺昔辰并未废后,我既忝居其位,他起码要顾及自己的脸面。

「公公说笑了,这住在冷宫的皇后我委实不敢当。」

周禄侧了侧头,已有宫女快步上前将翻绒织金的大氅披在了我肩上,厚重委地,霎时将秋日的凉气阻绝了几分。

我垂首扫了一眼,是海棠的花样,想必是贺昔辰命人绣制的。

帝后的服制自古都是有定式的,贺昔辰因着上位的路子不够体面,向来不愿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给人把柄,是以总十分规矩。但对我却是宽纵很多,只要是我喜欢的样式花色,不拘是什么皆可依样制出穿在身上,招摇过市也无妨。

只不过他的恩宠总是差强人意,就像他从不知道,我喜欢的其实是玉兰,而非海棠。

阶下停着镶金坠玉的凤撵,我却转身走进了雨中。周禄连忙追上来为我撑着伞,「娘娘,秋雨阴冷,仔细身子。」

「公公年事已高,腿脚亦有疾,何苦还要领这劳力不讨好的差事。」

周禄淡淡一笑,眉目慈善,「多谢娘娘体恤。只是老奴幸得陛下眷顾,自问比旁人多明几分圣意。当年大婚时正是老奴去迎的您,如今陛下不过是将老奴看做了寻常家户的老人,要老奴出面劝和劝和……陛下从未将您二人视做帝后,而是夫妻。」

我足下一顿,似是被经年岁月绊住了脚,耳侧雨珠打在伞面的声响清脆连绵,像极了那被刻意掩埋的从前。

夫妻……我与贺昔辰?

也对,两看生厌的夫妻罢了。他一心想驯服我,而我却只想逃离。

暮色将至,雨势渐浓,我走进修元殿时,鞋面已湿了大半,忍不住跺了跺脚。

贺昔辰正伏在案边写字,闻声抬起头来,眼梢扫过我吸了水的大氅下摆,眉头不
(本章节未完结,点击下一页翻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