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远:
轩久死的那天,阴沉了数日的长安城下了好大一场雪。
瑞雪兆丰年,似乎是在庆祝死了个天大的恶人,又是连着两日天朗气清的好天气。
天地不仁,哪怕是御前一品锦衣带刀紫金卫,也一点面子都不给。
我背着他,艰难地从城郊走回长安城里。
幸而轩久死前与我交代,叫我去找丽春院的银红姑娘和东厂总督陈公公,他们与他是铁交情,会给我们安排妥当。
人活一世,临了能有二三老友吊唁,不至于像我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我很羡慕他。
直到——
丽春院的头牌银红姑娘用帕子捂住疯狂上扬的嘴角,止不住踮起脚往我身后看:
「不会吧?死了?真的死了?」
这也难怪,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没见过哪个人去青楼听曲,只点《小寡妇上坟》,单曲循环一天,把银红姑娘一个娇滴滴的清倌活活唱哭了,哭着说自己卖身不卖艺行吗。
轩久是个变态,不怨银红姑娘恨他。
我将希望寄托在李公公身上。
东厂的李督公倒是与他有过命的交情。
我才背着他的尸首到丽春院,李公公已经带了全套的殡葬用品候着,兴许是人年纪大了,他强忍着情绪波动,只拉着我的手,细数与轩久共事十年,看他英年早逝,自己如何不舍。
哪怕身旁小太监与我极力劝解:厂公大悲大喜大伤身。
他还是在走的时候忍不住偷偷笑出了声。
别说老天不待见,连丽春院和他朝堂上的死对头们都假借庆祝这一场丰年大雪,放足了三日的鞭炮。
他做人太绝,生前何等风光,可如今独我一人守着他的尸首,照他生前嘱咐的那样,为他挑选一块风水宝地。
我仔细想了想,怎么一个人人唾骂的朝廷鹰犬,遇见了我,破了个案子,就把自己搭了进去。
所以我们的相遇,对他而言应该是一场劫数,或者说是个意外。
这么一个人,不该遇见我。
轩久与我相遇那一日是一年前,立夏的夜晚。
月明星稀,空气偶有蝉鸣。
城郊一处破茅屋外,一地凌乱。有寻骨阿父逃跑时散落满地的丹药,有骨碌碌滚到屋外的三脚香炉,还有一个倒在地上佯作尸体,袖着袖箭的我。
寻骨阿父逃走的时候再三叮嘱我,要将为首的锦衣卫统领一击毙命,他们是朝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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