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上冒着汗珠子的文法真盯着欧阳的那双大白兔，还是在盯着那位正在操作的服务人员。服务人员的动作显然不够熟练，红酒洒在了地上后，她把酒瓶放在桌子角的上面，蹲下去时，一个膝盖高，一个膝盖低，很有层次感，然后用餐巾纸粘吸地毯上的酒汁，由于紧张，或者由于高跟鞋不稳，一下子摔倒在花花的地毯上，欧阳顺红赶紧上前去把她扶了起来，拉到一边，与她说着什么。而后服务员继续前面未完成的动作，欧阳顺红并没有看服务员，而是看廖粤时，廖总厨却没有看她，而是看张九月，张九月也没有看他，而是在看文法真，这时的文法真，依然两手插在裤兜里，两只眼睛来回移动在那个服务员和欧阳顺红之间。
整个西餐厅，这个时候寂静无声，柔软的地毯好像被高跟鞋箭头似的跟刺出了声音。这声音与桌子四条腿踩在地毯上的声音，与酒水从瓶子里流出来的声音，与酒瓶口接触到酒杯口轻微的碰撞声，与男人或女人的喘吸声音，与一楼大堂空调出风口的风声，与从酒店旋转门传来的风声。混合在一起，这个世界，这样的寂静，预示着将要发生什么呢?
但这声音似乎有味道，有酒的香味，有人身上发出的香味，有酒在瓶子里和着空气一起掺和后发出的香味，有从大堂吹来的香氛香味，除了香味，还能有什么味道呢？
有的，那是条花花肠子发出的味道，花色下的毒味。花花肠子从地毯上盘出来，那是地毯的花纹在我的眼睛上所起的幻觉。不！
天花是白色的，天花上有水晶吊灯，是金黄色，金黄色的灯杆上，镶嵌着一个个温暖的香蕉皮色彩的灯泡，像一个个悬挂的橄榄，橄榄形的灯泡下面吊着几百颗粒水滴似的、银色的水晶，是那种垂涎欲滴的状态。水晶下面是晶莹透明的红酒玻璃杯，红酒玻璃杯里装的是猩红的液体，液体发出了酸涩、浓厚的腻甜，紫色的高贵台布铺在圆形的桌子上，如勿忘我般颜色的碎花在桌子上铺撒开来，勿忘我花香从台布的经纬织就的纹路里发出来。台布上放着很小的、很小的红葡萄酒木塞子，点点斑斑的外表，檀木香的味道，这味道，与红酒的味道。这味道，与员工身上发出的味道。这味道与欧阳顺红身上发出的味道。这味道与地毯的味道一起升起。弥漫到张九月、廖粤时、文法真、老金、欧阳顺红等人的眼神里，面颊上，脖子里，从脖子里钻进皮肤里，肉体里，血管里，五脏六腑里。经过人的五脏六腑的转化，再从汗毛孔里排出来，排出来是什么味道呢？辨别不出来，一刹那，仿佛失去了味觉了，也失去了知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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