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也是元宪宗九年,蒙哥大汗的先锋元帅汪德臣打了一个大胜仗,攻克了钓鱼城的外部堡垒——血洗了马家寨。
这一天的夜晚真长。除了两个女人,马家寨的好汉们厮杀半宿,终于筋疲力尽,在血泊中酣睡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东方开启了一线鱼肚白的天眼,似乎不忍见下界的凄惨,惊恐地眨了一下,又昏黑了,只留下天边一颗孤星,明明灭灭,凄凄迷迷,昏昏暗暗,惨不忍睹般,照着马家寨残破的山门。
门洞大开,入口处,泥浆与肉浆混凝,铺出一条血路,又被马蹄戳得坑坑洼洼,一直通向门楼。城楼不宽,被横七竖八的尸体铺满,间或露出半块青石板,却被大雨冲洗得干干净净,只有石头缝里还有残血,血水浸染着杂草,一些淡红的细流慢慢往下洇染。
万籁俱寂,鸟不啼、虫不鸣,连风声也收敛了行迹,只有血腥味——浓郁的血腥味,如屠宰场一样熏人气味,在破晓的清冽氤氲中弥漫,挥之不去,随着地气的上升令人旋晕,令人窒息,令人心悸……
突然,一个孩子的哭声响起,打破了坟场般的寂静,那是婴儿的啼哭,开始如猫鸣,逐渐由微弱到强劲,拔高为尖利而悲怆的嚎咷:“哇,哇,哇——”哭声穿云破雾,响彻城楼,响彻山寨,声飘四野,既带来了生机,又加深了恐怖。
在死人堆中,马青苗醒来了,全身都被湿漉漉的血污包裹着,粘稠而腥臭,从头摸到脚,没有伤痕,只有下体绷裂开似的疼痛。这在哪儿?我在干什么?混沌中挣扎着坐起,她一甩头,听见了婴儿的哭声,震撼着女人天生的母性意识。顺着哭声摸去,撩起浸在血水中的裙子,捧起胯中肉团,一个小人儿在她手中挣扎。她恍惚了:孩子?我的?是啊,凤儿不是说我怀孩子了吗?不是说我要当妈妈了吗?
想到这里,她呼喊起来:“凤儿——凤儿——”
没人应答,只有城楼外一棵大树上的乌鸦被唤醒,“哇——”地一声大叫,从她头上掠过,带起一丝风,激起她身上的鸡皮疙瘩。啊,怀孕的事一直瞒着父亲,怎能让他知道女儿当妈妈了?她赶紧把孩子望胸前抱。
搂近身边,她摸到婴儿的腿间,藕节一般的交接处,一个小小的肉蒂,她惊喜地喊出了声:“儿子?我有儿子了!”
“儿子了——儿子了——”回应她的,是群山旷野的回音,拖声绵绵、空空荡荡。
“安节,你当父亲了……”她刚喊出口又捂住嘴巴。如果父亲知道孩子是谁的,他不把钓鱼城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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