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子敲了三下,灵堂烛火熄灭。
借着月光,我推醒棺材里的人,「小山,快起来吃点东西。」
小山脸色惨白,连声音都发虚,「二姐,咱们什么时候跑?」
「银子没骗到手,怎么跑。」我递过去一块饼子,看他吃得狼吞虎咽,「沈铮心黑,你没下葬,他不会放心把家里交给我打理。」
沈铮,是我的夫婿。
我「卖身葬弟」。
他买了我。
1、
灾年都是有预兆的。
去年夏天就少雨,庄稼地枯死一半,到了秋天仅剩的那几簇麦子连一小坛都没装满。
及至今年,村里的田地全荒废了,干得连杂草都不长。
我娘因为思念出嫁的长姐,抑郁成疾,三年前过世。我爹时常对着地里的庄稼唉声叹
气,转年也撒手人寰。
那时候我才十四,弟弟小山十一。
靠着家里的余粮和土地,也能填饱肚子。
不想才过了两年安稳日子,就遇上了天灾。
村里的男人们欺负我俩孤苦弱小,把我家耕地的黄牛宰了吃肉、看家护院的狗炖了喝汤。
为了活命,我带着弟弟小山去文城投奔长姐。
才走了不到十天,身上仅有的几枚铜钱和干粮就被抢光了。
我俩饥肠辘辘得蜷在城墙根下,看着一个披麻戴孝「卖身葬父」的姑娘被富家公子买去做丫鬟。
我把心一横,说,「要不咱也试试吧,二姐负责哭,你蒙块白布躺着就行。」
小山十二岁了,个子蹿得比我还高,大半年没吃过一顿饱饭,饿得双颊都凹陷了,一听这话,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笑得比哭还难看,「也......也行。」
我来到城中人流最密集的地方,把小山在地上摆好,又在头上插了根稻草,情绪还没酝酿好,就有一个小伙计找到我,「姑娘,我师父说你在这影响他做生意,你去别的地方吧。」
我问他,「你师父是哪位?」
小伙计指了指斜对面的铁匠铺,「我师父,沈铮。」
我瞧过去,只见一个汉子赤着上身,一边抡大锤敲打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一边斜眼看我,右边脸颊上嵌着三寸长的疤。
炉火熊熊燃烧,火光倒射眼中,把两颗漆黑眸子照得通亮。
眼中不见一丝悲悯,棱角分明的薄唇向下微弯,像是个无情的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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