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杏现在常于田间劳作,脸被江风吹得黑黄黑黄,胳膊也被农村的大太阳晒得染上一层健康的小麦色。翻看照片,她的皮肤再也不似在锡市当纺织女工那样白皙,田间地头穿梭,却又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年近五十的妇女,浑身上下充满朝气。
这是一个接近暮晚的年纪。在杨家圩,许多和她年纪相仿的女人都当了奶奶,空闲时,都会一手抱着娃儿一手再拉个大点的孩子,在水边桥头与人聊天。这二十年在纺织厂劳作,她的身材一点没变,以前积留的衣服照样能穿。仅看她的背影,会让不认识的人误会她只有三十出头。靠近泥土,每天闻着泥土的气息,嗅着腥浊的江风,使她活得踏实而又坚韧。她有了盼头了,实实在在的盼头。前几天,她被城里一户人家请去烧煮河豚鱼,走进这户人家的幽静小院,无意之中,青杏在客厅的宴席上发现了一个人。第一眼看去,她觉得这个类似领导模样的男人当然是个陌生的贵客,可转念再想,分明又是认识他的,那眉眼和嘴角,实实在在是见过的——只是这些年跌跌宕宕,好些旧事封存在心底的一个角落,一时半会地记不起来。
她带着几分焦急几分迷惑的面容去厨房忙活,没料想,这个男人怔怔片刻,也跟随过来。他叫她几声“妹子”,语气充满感情。呵,这语气和声音就更熟悉了。青杏停下剖鱼的手,心内有点哆嗦,脑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作响,嗡嗡嗡,激烈碰撞,想起来了。青杏也很激动,三十年前,她脱离魔掌,流落到一个长滩避难,在里面遇到一个受伤的男人,他似乎是个新四军,是她照顾了他一个月。男人大她七八岁,他们孤男寡女,但相处得清清白白。是他,就是他!
男人又自我介绍,青杏不待他说完,连忙点头。男人握住青杏的手,握得牢牢,一刻儿不肯松。他这个态度,在户主看来颇为失态,轻声提醒他,耳语了几句。这个叫作陈涣生的男人一听,脸色立马阴沉,与主人夫妇正色道:“她就是我的妹子,比亲妹子还亲。当年,要不是她,我已经死在那个长滩。”
青杏感慨了一下。主人夫妇惊讶过后,当即不让青杏继续做河豚鱼,请她坐下喝茶,面带微笑,让她和家里的贵客叙叙旧话。贵客的名字叫陈涣生,靖县的在任县长。这是一个令人难忘的下午。整整两个小时过后,陈涣生了解到这个真名叫做文青杏的女人在旧时代向新时代的转型中受到的种种苦难。“青杏妹子,我可找你找的好苦。”陈涣生得知她的婚姻遭遇,见她言谈之间总离不开一个名字——沈潮生。他心生疑惑,这个沈潮生,是不是在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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