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冬天非常冷。青杏记得,刚至小寒,整个白马渡就下了一场大雪。大雪过后,又降鸡蛋大的冰雹,冰雹打在屋檐房梁,沟渠冰面,噼里啪啦响。有顽皮的孩子,各处去捡冰雹,在路上追闹着玩。不出一个月,白马渡又是一场大雪。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不消说,就像很多老人猜测的那样,明年这麦子扬花灌浆,那定是一等一的好。
这第二场大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推开窗户,眼一睁,外面就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的一片。抬起厚厚的靴子,往雪里一踩、一探,好家伙,这积雪差不多能埋没一个成人的两条腿子。人在雪地上走,蹒跚,滑稽,费劲,瞅着就像电视机里播放的南极胖企鹅。虽说这积雪一周没化,可临到过年,白马渡人探亲访友的兴致那是一点儿没减。
风雪天气探望亲友,提着红红绿绿的礼盒大包,穿上当季流行的羽绒衣,不骑车,不开三轮车拖拉机,也不用炫耀刚进家门的大油门摩托,就靠两只脚勤勤恳恳地一家一家地串门子,轻轻或咚咚地敲门,不说乏累,不说那些丧气晦气话儿,不谈孩子们的学业,还有婚嫁,不议论老人们的是非,更不说谁谁得了病,谁谁家亲戚当了官,或是被抓了,只说甜蜜的问候和祝福语言,亲亲热热地进来,热烘烘的屋子里头坐下,挤挤挨挨,一边磕着瓜子儿、吃着蜜果儿,一边说着农桑家常话儿,没有隔阂,没有防备,富人不高傲,穷人不自卑。俗话说,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今年你家有钱了,先进了,阔气了,橱柜电器都是新式,屋里屋外装修亮亮堂堂。没事,明年我家里男女老少一齐努力,一起苦钱,这日子要不往上流走,那才叫怪事儿咧!
春节前后,青杏早在家里生了旺旺的炉火,炒了各种瓜子,红薯干儿,又炸鱼丸肉萝卜丝糯米豆腐丸子,腌制腊肉咸鱼风鸡老鹅,蒸上许多馒头大包子,还有长长宽宽的年糕、桂花糕、酒窖烧饼儿,而后就坐在一只小凳儿上歇一会,一边就着炭炉子等水开,一边烤火,一边默默地看向院子外头。今年她种下好几株梅花,院子西头是红梅,东头是腊梅。两场大雪过后,梅花飘香,香气四散,不是那种浓烈的香味,很幽,要静下心来,用鼻子细细地嗅一嗅,那就能闻得到。腊梅花儿,沈潮生最喜欢的。当年,爹爹饭馆后头,有一些空地,空地水气充足,苔藓遍生。他就提议不如种即几棵蜡梅,迎冬绽放绽放。爹爹不置可否,以爹爹的务实心态,是想在这水边种植一些茨菇,要么是水芹菜。福祥饭馆,河豚刀鱼,山货林鲜,还得有几样水八珍。青杏就是这样奇怪,凡是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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