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1页)

过了二十八,日子咣当一下就到了年三十儿了。早起一开门,空里就一老嗡飘飘洒洒落着不大不小的雪花儿,雪花飘落在脚地上的沙沙声就铺了一满世界了。天幕灰土土的。起起落落的山圪梁上密密匝匝的树们枯秃着立在雪里雾里,偶或刮过来一阵儿小风,把这些树们推来搡去。树们在那风里呜呜哇哇地说着话,或者是啊啊呀呀地唱着歌,或者是哼哼唧唧地声着唤。院边树上的黑老鸦从黑黢黢的窝里探出头,哇哇叫唤几声,说,呀,呀,又下雪啦!就又缩回去不吭声了。喜鹊在院墙上,房脊上,院子里的树上,做自由的飞翔和栖落,加加加说着,呀,呀,黑老鸦,下雪就当缩头乌龟吗?黑老鸦躲在窝里不出来,也不还嘴。小山雀子成群结队,一忽儿飞上树梢,一忽儿又落在脚地上,扑扑楞楞,叽叽喳喳,永远都是那样无忧无虑。老公鸡一扇翅膀,飞上院墙顶头,扬起高傲的头,呜呜喔喔长嘶短啼。母鸡们咕咕咕自言自语着,在这里那里四下觅着食儿,仿如永远也填不饱那个皮囊样。老黄时而静卧冷观,时而起身追撵一番鸡呀雀呀。

瓦罐村最后一家人的小院里,尽现着过年的喜庆与热闹。大红的对联,火红的灯笼,灵动的窗花,多半年来终于聚齐的一家四口外加老黄,以及这个院子里所有的活物,伴着一年里最后一天夜色的浓重,年味儿也在这个小院里浓浓稠稠地飘来荡去,在这个只有着房子的村子里厚厚重重地涌动流淌,在这个满是树木和山峦的山窝子里弥漫扩散,水样雾样奔涌飘流着。

这当儿,这当儿魏石寨的笨疙瘩手机就活蹦乱跳地响个不住气儿。魏石寨把笨疙瘩手机搁在耳朵边,说谁呀?咹?哦,听清了,听清了,老大闺女!哦,我跟你大爷,你妈,小波子,还有老黄,都在屋里。好,啥儿都准备好了。你准备咋样啦?也都准备好了?中,中,马上就吃团圆饭了。你们正吃哩?中,问你大爷好,问你妈好,问小波子好。啥,还有老黄?问老黄好!中,初二要是天晴了你就回来?哦,天不好,就是晴了,怕是路也不好走哩,到时看?中,路不好就嫑回来了啊,安全第一。中,你妈说叫我代表咱一家子也祝你一家过年好,身体好,运气好,啥儿都好。谢谢?谢个啥子哩么,都是一家人。中,先挂了哦。魏石寨把笨疙瘩手机一挂断,那个笨疙瘩手机就又在他手里扭着抽着叫唤哩。魏石寨在笨疙瘩手机上一拨拉,又搁在耳朵边,问老大闺女呀,你咋又打回来了?咹?你不是老大?哎呦,是娃儿,城里的娃儿!你说将才给谁打电话?电话一直打不进来?还能有谁,你大姐,她打来的电话。
(本章节未完结,点击下一页翻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