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二月初一后半晌,瓦罐村通往隔山土地庙的小路上,就三三两两地走着前往土地庙烧香许愿的香客,这些香客皆是因了经过瓦罐村的小路到土地庙不知要捷去多少路程,就不惜翻山越岭穿林涉沟,三五结伴同行。过往瓦罐村的香客,有的拖家带小,有的牵了活牛活羊——这些活物都是去年许了愿儿,应验了,今年来还愿儿的。虔诚的信徒经过瓦罐村,见了魏长庚和魏石寨就如老熟人样打个招呼,其实有的是面熟的,有的则根本不挂面儿,只因了这瓦罐村里所有人都离开了,所以过路人就独独对这俩老男人有着这样那样的关注的看点。打过了招呼,径直往山那边走去,边走边望望那一片灰土瓦蓝静默如画的小村落。有人就说,嘿,这俩人还真有性子,守着个空壳廊村。另一个就说,这跟庙里的和尚有啥儿两样?又一个说,人老了就恋着老窝哩么,外头再好再美,也不及他的狗窝好呀。一个说,不通车,不通电,跟外头就是俩世界,有啥儿可恋的?说了,就有人唏嘘着,就有人感叹着,就有人不解着。唏嘘着,感叹着,不解着,就走远了。一老先村里人多的日子,一年一度这些川流不息的香客对于瓦罐村来说并没显出啥儿异样,今年这过路人就特别吸引了魏长庚、魏石寨和老黄的眼球,平素常连个人影儿都难见到,只有在二月初才断断续续有山外人为着捷路而专程从瓦罐村过去烧香磕头。头一波过村人距离瓦罐村老远,老黄就先知先觉汪汪汪地咬叫个不住气儿,待那人群走近了,老黄就咬得更凶。魏石寨把眼瞪着老黄道,甭咬,老黄,甭咬,回屋去!老黄就不咬不叫了,就顺顺儿地夹着尾巴回屋里了。来人就说,你咋还住在这?没搬出去?魏石寨说,哦,没哩,不走了哩。那人又说,这狗娃老凶么,记得前些年打这里经过,它还是一个小狗娃儿呢,如今看也老去不少哩!魏石寨说,按人的年龄算,他也有七十八十了吧。那人就说,哎呦,真是不小哩,看它还怪跃活么,不像是七老八十的人哩。说了,就朝着山那边走了。
二月初一一黑夜,村路上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似从未绝断过,直到初二天明,那脚步声反而越来越稠了密了。天将明,踩着那脚步声,老天爷先是一道强光撕破天幕照亮大地,紧随着一声“咔嚓”巨响,就惊得路人啊啊呀呀地大喊小叫了,就惊得还睡在炕上的魏长庚和魏石寨一激灵,老黄也惶惶恐恐地吱吱咛咛朝天呻吟着,就连山里的野物,树上的鸟雀,笼里的鸡娃,也睁着惊恐的眼窝。
又一道刺眼的强光刺破天空,紧跟着一个炸雷在空里爆响。
正月雷,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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