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往二九交接的当儿,天是一天赛一天的好着,日子也一天跟一天往年根儿走着。
“大伯,今儿又是个好日头,我去挖二斗麦淘淘,趁天好晒干,磨了,过年吃。”魏石寨立在院子里,仰头瞭一眼东边山圪梁上那盘红丢丢的日头。
“中哩,趁天好,省得到时候年尽无日,老天爷再捂一场厚雪,还要到镇子上去买面,买那面看着白生生,却不好吃哩。”魏长庚坐在面东的屋檐下,等着日头爷儿快些把温暖送过来。
“听说城里人吃那白生生的麦面,是用硫磺啥儿熏出来的,都说吃了有毒嘞!”魏石寨往屋里走着,到门口却止了步,“现如今人昧良心事多着嘞。”
“见利忘义,啥毒事坏事都能干出来么。”
“咱自己个磨的面看着不白,吃着心里踏实呀。”
说话间,日头已经跃出东山圪粱。粉红玫红橘红的光色洒向山山岭岭,坡坡沟沟,也洒向瓦罐村。温情的日光落在山梁上,坡脸上,田地里,村路上,瓦屋上,响起一片红黄灿烂温馨和暖的声响,如一首热辣辣的歌,似一汪温润润的泉,在这里那里涌动着,流淌着。
魏石寨拿来两只细密密的竹眉儿箩头,用木升在盛粮的睡柜里挖出满满一升麦子,倒进箩头里,接着又去挖第二升。每个箩头如此反复五回,两个箩头里已装了将满的麦子。颗颗麦粒温润如肌肤,光洁似玛瑙。他取下挂在墙上的笊篱,丢进一个空箩头,又从门背后拿来水担搁在肩膀头上,欠一欠身子,使两头吊垂着的木钩儿顺势勾住两个装满麦子的箩头攀儿,右手提起那个空箩头,然后身子往上耸耸,觉得稳实牢靠了,才满劲儿直起了腰身,步履蹒跚地朝门外走去。他抬腿跷过门槛儿,下了石磕台,走在院子里,扁担就咯吱咯吱叫唤个不停。出了大门,过了村路,下了一个斜坡,径直走到瓦沟河边,先搁下那个空箩头,然后两腿慢慢屈弯,水担上吊着的两只箩头就稳稳搁在了满是卵石的河滩上了。取下水担,靠在一旁的河柳上。正想着淘麦的筛子还没有拿来,背后就响起大伯的声音。大伯说,给,筛子。魏石寨回头一看,斜坡顶村路上,魏长庚提着筛子正在等着魏石寨去拿。魏石寨接过筛子,说大伯你去晒暖儿吧,这儿你就甭管了。魏长庚说我下去帮帮你。魏石寨说你下坡不方便,再说,这里立处没立处,站处没站处,你就甭来了,就在院子晒暖儿。老黄颠儿颠儿从大门里跑出来,跑到魏长庚近前,看看斜坡上的魏石寨,又看看跟前的魏长庚,见俩人在为着一个要下去,一个不让下去而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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