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瓦罐村,正是立夏节气。麦子已经淹了大腿深了。走时麦子才齐了拨浪盖儿,麦穗儿还包在麦棵子里,就如怀了身子的女人,鼓鼓胖胖直爽爽立了一地,而此时就淹了大腿了,怀着的“娃儿”也都出生了,齐齐整整翘着小脑瓜子,绿茸茸长着新头发。
魏长庚被蓝总和魏石寨搀扶着笨拙地下了三轮车。从三轮车到小蛤蟆车再到高铁列车,然后又从高铁列车到小蛤蟆车再到三轮车,仿如从旧社会到解放到改革开放,然后又从改革开放回到解放回到旧社会样,来来回回,反反复复,魏长庚和魏石寨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就完成了一个轮回的穿越转换,感受了不同的交通工具不同的环境变迁和不同的心路历程,这是魏家叔侄一生里最难忘也是最风光的时光,这段时光里既让他们激动,又让他们感动。激动的是,就如两个从地里刨出的沾满泥土的山芋,一下就被搁在了干净明亮的大超市里,这种突然的变化,让他们局促紧张,局促紧张里又有着满满的惊奇和期待。感动的是,几个本不是一家人的人,就如一家人样亲密和谐,幸福甜蜜,更感动的是,记忆里破败落后的山川大地,如今正如这蓬勃的万物生灵,蒸蒸日上,充满生机与活力。
魏石寨和蓝总搀扶着魏长庚走向那个老门楼。没有往常闻听到陌生的脚步声老远就汪汪的咬叫声,只听见几声病怏怏的呻唤,更没有往日主人归来的欢喜和癫狂,以及亲昵的依偎和啃咬。魏长庚的心嗑嚓一下。魏石寨的心也跟着咯噔一声。蓝总把眼急急朝院里张看着,却并没有老黄的影儿。
“桂英,老黄哩,老黄哩?!”魏长庚险些被脚下的磕台绊倒。
“就是,桂英,老黄咋啦?”魏石寨急急丢下大伯,脚步箭样迈进了门槛。
“老黄有病了?”蓝总呆在门框里,像一幅泥雕。
檐下石磕台上,老黄蔫蔫软软睡在他的窝铺里,耷拉着耳,乜斜着眼,偶尔从他那再也无力张开的嘴里发出一声痛苦哀怨的鸣叫。桂英蹲坐在石磕台上,用手轻轻抚摸着老黄,就如抚着她的娃儿闺女样,眼睛红红的,跟熟透的桃子样,蔫蔫地一声不响坐着。
魏石寨急急慌慌凑到近前;魏长庚跌跌撞撞走过去;蓝总怜惜地在后头看着老黄。
老黄的眼里哗哗流着泪。
魏石寨气急败坏对着桂英说,咋啦咋啦,到底咋啦么?桂英如梦方醒,一激灵说,老黄自打你们走后,就不好好吃饭,一直蹲卧在大门口,朝着山外咬叫不停。我把他的食盆端到他嘴边,他几乎不吃,白日里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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