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从宁静里开启了,就如魏石寨开启他那两扇木头门样,因了门墩窝里滴了两滴油,就没有了以往吱吱呀呀的叫唤声儿——过年没了鞭炮声,新的一年就这么悄没声儿地开始了。门开了。雪也不知在何时说停就停了,院里院外以及对面儿山圪梁上的树们皆垂挂着疏疏密密的琼枝银条儿,千姿百态,煞是好看。门楼上院墙上院里的脚地上,亦尽是一色儿地白着。在魏石寨的记忆里,哪一年的初一都是在劈劈啪啪的鞭炮声里启幕的,就是去年,尽管只剩几户人家,年初一依然在热热闹闹里来到瓦罐村。今年咋就嗑嚓嘭变了呢?变得冷冷清清,变得死气沉沉,变得没边没沿儿的宁静了哩。村里家家户户门框上虽说都贴了大红的对子,贴了花花绿绿的门神,然那些门却一扇一扇紧关着,夜儿黑里一场不大不小的雪,静悄悄就铺了一村一路。如是往年落了夜雪,撵天一明,村里村外早早就响着呼啦呼啦的扫雪声了,村里村外大路小路早早就扫出四通八达的黄土路了哩,这些黄土路就把村里家家户户连成一片了么。而今一早起来,村里村外却是一片静静地白着。
魏石寨拿来扫帚,从院子往院外一下一下地扫着。
睡眼朦胧的老黄汪汪汪喊着,夜夜都卧在梨树上的大红公鸡喔喔喔叫着。喊着叫着,瓦罐村才有了一丝儿活色。
树上的黑老鸦也在哇哇哇地说着话。
一群噗噗飞临院墙上的喜鹊加加加热闹着。
桂英端着尿盆儿急急跑进茅厕,又走出来,拉开鸡窝的木板门,母鸡们就扇着翅膀,扇出一片获取自由的轻松与快活。母鸡咕咕叫,公鸡扑楞楞扇起一片雪,摇摇晃晃降落在院里,喔喔唤着。叫着唤着,就在雪地里追逐嬉戏起来。
这一连串活物的显现,就又给瓦罐村增添了几分活色了哩。
魏长庚提了夜壶踢踢踏踏也进了茅厕,却没有马上出来。魏小波被那呼呼啦啦的扫帚声和这呀那呀野物的说话声给弄醒了。他揉揉眼窝,在被窝里伸个长长的懒腰,嘴里叽里咕噜着,大过年的,说不叫放鞭就不叫放了,哪还像个过年的样儿,深山老荫,还穷讲究,都是老糊涂了吧!
桂英净了手,在灶王爷的画像前燃了香,嘴里独作独念一会儿,然后往锅里添水。魏长庚在灶间拢了火。灶膛里的火熊熊烈烈地燃起来,爆竹样劈劈啪啪响着,一股青烟就窜出屋顶的烟洞,袅袅娜娜,悠哉悠哉飘向天幕,如一根丝线,连着空阔的、灰灰的天和白白的瓦罐村。魏石寨把一条黄土路从大门口一直伸延到村里村外,返回屋里
(本章节未完结,点击下一页翻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