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我伏在桌前,借着点油灯的暗光,披着着件秀工拙劣的鸳鸯布衣,秀香囊。
统共五十个香囊,都要是牡丹蕴堂的样式,细密繁复,秀得眼睛都似扎过针一般。但揉揉眼还是要继续,不然明日不能如数送去给秀坊,就没办法买过冬的米粮了。
雪遥这孩子,本就不长个,还不爱吃饭。我追着她满屋子的喂了很久,她才吃满了一碗,抹抹嘴又蹦哒着跑出去和桃花林外的小孩子们玩。
因为她没有爹爹,所以被别的孩子欺负是常有的事。我告诉她,她有爹爹,而且她的爹爹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等有一天长大了,爹爹办好大事,自然就会来接她和娘亲一起回家。
她信以为真,隔天就不记仇了,匆匆跑出林子,甩甩鼻涕又和他们撒开脚丫子的满山跑。边跑边提劲:“我爹爹是做大事之人,等我长大了,他就会铺万里祥云,来接我和娘亲回去!”
别的小孩嗤之以鼻,说:“赌多少糖人!”
她跑得呼啦啦的,一点不像个女孩:“赌我脚下这双靴子!”
这是一个贵胄子弟买酒后换来的一双靴子,也是她寥寥无几的布鞋中唯一的一双靴子,过冬了也不大舍得穿。
她从不喜欢与人打赌,那是她唯一一次。
“娘亲,我回来了!”她一脚踹进门来的样子,倒颇有昀倾的风范。
“看我带回来什么?”她的布鞋被雪浸湿了,眼睛在晃荡的烛火后面闪得贼亮贼亮的,手上举着本小人书晃荡不已。
我收起针线,将热水倒进木盆里,让他拖鞋洗脚。洗干净了,才好把她脚丫子里的刺给挑出来。
她边脱鞋边高兴着:“这是录小儿的爹爹给他买的小人书,他就借我看一晚。回来的路上翻了翻,有些字不大识,娘亲给读读,不然明个就得还回去啦!”
我把她冰冷的脚丫子压进温水里,笑着说:“借着月光看书,对眼睛不好。”我絮絮叨叨地数落了她一翻,还是把她双手捧着的小人书接了过来,眼睛涩得看字恍恍惚惚。
我使劲揉揉眼角,映着烛火一照,开头书着几个字:“昀倾天下。”
我豁然顿住,少顷,忍不住用指极慢极轻地拂过那几个字,有些看不真切。
小家伙直催:“念呀!念呀!第一个字念什么?”
半响,我回过神来,抚着他的头,眼里有些氤氲:“和彩云的‘云’字同音,是阳光的意思。”
雪遥一脸向往:“娘亲接着说,顺着念。
(本章节未完结,点击下一页翻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