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金线吊葫芦(第1页)

小铁梅又扭着屁股从帘子后面出来了。五老爷叫她弄熏兔,她没去弄,倒弄了一盆子白切羊肝,上面撒着绿葱,淋着香油;一锅子煮得烂烂的血豆腐炖粉条,还有一大碗疙瘩汤,白肉生姜大葱熬出来的汤面,咕嘟咕嘟地直冒热气,上面浮着铜钱大的辣油花,我只看了一眼就饿得慌。

五老爷也不吃菜,也不搭理小铁梅,仍然一口一口地滋着小酒,说:「那你是要问我,那晚上古戏楼的事儿了?」

我没说话,不是不想说,是实在空不出嘴来。按规矩说,五老爷不动筷,我也不该动筷,可我实在是饿,整桌菜连碗带盆我都能吃下去。我把我的嘴里塞得满满的,小铁梅那帘子后头不知藏了多少道好菜,血豆腐吃着像是猪血跟豆腐做的,又嫩又滑,可就算她是拿人血做的,我也照样吃得下去,我生怕等会儿再有什么变故,心想着管它吃下去的是什么东西,先他娘填饱了肚子再说。

五老爷说:「古戏楼啊,不简单哪。听说古戏楼上的戏疯子唱得好,不仅会昆腔,还能唱金线吊葫芦,只可惜瞎了眼之后,就再没给人唱过了。」

金线吊葫芦,是我们这儿一种特别的唱腔。有点像发山歌,前半句用本嗓唱,后半句要用小嗓,一下子给它高八度吊上去,所以才叫金线吊葫芦。这种唱腔很特殊,尤其难在翻调子,有的人一辈子也学不会,不过我奶奶说,这种唱法最早是叫花子讨饭时发的歌,所以这种唱腔在我们这里是不上台面的,是矮台班子才唱的。我的小叔叔是唱高台戏的。一般人说我小叔叔唱得好,都说他会昆腔,那才是最正统的声腔,比我们这儿乡下的低腔傩腔都要上得了台面,比金线吊葫芦更不知高级多少倍了。

因此我听着五老爷说的话,仿佛觉得我的小叔叔会唱昆腔没啥了不起的,反倒是更看好这个不上台面的金线吊葫芦,我的心里就奇怪了。

我们这儿的人,是绝对不会觉得会唱金线吊葫芦比会唱昆腔来得稀罕。

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感觉,从一路上一直到现在,我就一直在疑惑着:菜明,小铁梅,五老爷,这些人我之前都没见过,按理说我小时候在村子里也住了那么久,就算十几年过去了,人的相貌有变化,我也不该一个人也认不出来。可我一路上到现在,竟然连一个熟人也没见着,我唯一知道的罗伯,还有住染坊的昆子,也都已经发散了。

菜明、小铁梅、五老爷……这些人是打哪儿来的?

村子里原本的那些人去哪里了?

我终于把那碗疙瘩汤给喝了个底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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