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是在村外头的一个路边小饭店里,是菜明把我驮过来的。菜明就是我之前在村口路上遇到的那个生得好看的赖子。他大半夜里从别的地方回来,一路骑着,就听到路边那沟里的草动得不寻常,像是有什么活物在草里钻动。菜明说:「我心里就寻思着,是不是哪家大媳妇夜里出来偷人,半路上就干柴烈火起来了,咋那么大动静呢?」他拿汽摩前面那个灯往草丛里一照,没见到大媳妇白花花的身子,只瞅见草叶哗啦啦地翻飞,反着一片白光,白光里头隐约有个影子蹲在草里,四肢着地,身上还穿着衣服,看上去倒像是个人样子,只是浑身上下都是土,看不清面目。
菜明说,他叫了几声,这个人都不应,只顾埋着头,两只手插在泥里,一个劲儿往地里刨,周围的草都刨倒了一大片。他就开始疑心,这莫不是个活人,是个活鬼?这活鬼半夜里从土里钻出来,也不知道是来找谁索命的,看他这么埋头刨土,莫非是要挖到地府去?这么一想,心里就怵了。可他好歹是个赖子,我们这儿的赖子有两个特点,一是下手狠,不计后果;二是胆子贼大,一旦发起狠来,管你天皇老子,都敢给他下手——主要还是法制意识薄弱。总之,在我们这儿,胆子不大成不了赖子。菜明这个赖子虽然生得好看,一张脸跟个大姑娘似的白白净净,但是狠起来也是个狠角色。他把汽摩往路边一横,随手在地上捡了块石头,往手里掂了掂,就往路边那草沟沟里跳下去了。
菜明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为什么我的后脑勺疼得那么厉害了。
我的眼睛也肿得厉害,只能眯着一只眼,看着菜明。这个赖子笑眯眯地点了一支烟,用手把我给点着,说:「大兄弟,那时候我可是一连叫了你好几声,你都不给我回应,好端端的人不做,非要蹲在草里装神弄鬼,可怨不得小兄弟我下手狠了点儿。」
按照菜明的说法,他是大半夜里骑过村口路,见到我一个人跟活鬼似的躲在草沟沟里刨土,把这一路上的草都给扒拉倒了,搞得浑身满脸都是土,浑看不出个人样子,他才捡了个石头,把我的后脑勺给砸了。他把我给砸昏了之后,跳到草沟里一看,认出了我就是下午跟他打听段毛子的那个人,就不好意思把我给扔在草沟沟里了,就把我给驮到了这个路边小饭店里,让老板娘给我上药。
我回想起这天下午在村口路上遇到菜明,跟他打听段毛子的事儿,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其实这才过去几个小时,可我的整个人生观都颠覆了。
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的小叔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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