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去日本军营的前一天晚上,我坐在梳妆台前默默梳好了头发,怀里揣了一把剪刀。
温萦,贺晏之从海外带回来的爱人,她看了我很久。
「柳小姐,你这一去,日本人不会让你活着回来。」
「我知道。」
但我爱他,虽死无憾。
1
我嫁到江宁的第二天,贺晏之就踏上了赴美留学的轮船。
我等了他足足十年。
他回来的那天,是一个寒阳初晴的下午。
腊月里红梅正好,他带回来了一个洋装的少女,还有一封放妻书。
贺家所住的旧式老宅,高台厚榭,廊腰缦回。
玉眉扶着我从后院匆匆而过,急切间我还掉落了一只绣花鞋,等我赶到花厅只听到他声音清润,掷地有声:
「覆水难收,干沙不和。故勒手书,今对六亲放者,皆生欢喜。」
好一个干沙不和,皆生欢喜。
贺老爷坐不住,踹翻了跪着捶腿的丫头。
贺晏之的生母大太太一边细细拍了他的背,一边含泪让贺晏之跪下道歉,他两个哥哥都因故去世家里就这根独苗。
二姨娘不忘在旁边添油加醋,两人都是西式装扮一对璧人,看得人欢喜。
三姨娘说是他带回来的姑娘可是南洋公学的女大学生,受过新式教育,倒也般配。
贺老爷当场摔了八仙桌上的青釉瓷碗,一拍桌子骂他大逆不道。
「老四到底是读过洋书喝过洋墨水见过世面的新派人啊,这些年你打心眼里怪我给你定的这门亲事,一走就是十年,回来了旁的没学会,倒把那自由放在嘴边学些个洋人做派闹离婚,我丢不起这个脸,想离婚,没门!」
贺晏之扭头带着那位温小姐就走了。
我急急地追了几转回廊,站在青石板上遥遥朝他喊。
「晏之。」
贺晏之回头,我将脚往旧式的对襟长裙里藏了藏,又俯身低低行了礼。
他没说话,身旁的高小姐穿了一身西式的双排扣立领白大衣,戴了呢绒的贝雷帽,大大方方朝我伸出手,是时下流行的西洋礼。
「你好,我叫温萦。」
快雪时晴,我就站在堂前檐下,听着枝头融化的冷水断断砸在青灰瓦,滴答,又密密匝匝,细密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见我没反应,她收回手,抚了耳间时髦的烫发,那小巧的耳垂上箍着一枚润泽的珍珠
(本章节未完结,点击下一页翻页继续阅读)